起床号角吹响，所有寝室灯亮起来，同学们爬起来，迷迷糊糊穿衣。

跑出来，天刚蒙蒙亮，天上还闪烁着几颗星子，大地还在沉睡。

突然，一阵口哨吹响，一声比一声尖利，如划开心脏般划开大地黑色的外衣，伴着教官的吼声，同学们跑起来，找寻着各自教官的声音，回忆着昨天的集合地，跑过去。

“六连二班，集合！”

六连二班也朝冯斌跑过去。

松松散散，急急忙忙，像一群急雨中搬家的蚂蚁在操场上汇成一团团。

大家推推挤挤，回忆着昨天的队列位置，气喘吁吁站好。

“立正！”

大家赶忙小碎步排整齐，泰导班一个小男生裤子掉了下来，露出短裤，包裹着圆溜溜的屁股蛋，一边印着雅典娜，一边印着一个发光球和一行字：看着，狮子放光，这招叫光芒四射！

都掉胶了，但圣斗士们怎么会不认识他们共同的女神和狮子座的闪电光速拳呢？甚至还读了出来！

“哈哈哈……”整個队伍都精神了。

女生们捂着眼，“好变态啊！男孩子怎么把女孩子印在内裤上！”

小男生一张脸光芒四射，比屁股上的闪电球还红，连忙拉起长裤。

“哈哈哈……”

冯斌憋笑，吼道：“你皮带呢？”

“皮带……皮带没找到。”

“哈哈哈……”

最辛苦的是教官，憋出内伤还要板着脸吼：“你帽子呢？”

“你扣子怎么系的？”

“眼屎擦一下！”

冯斌牙龈咬出了血，憋住了笑，一边走一边挨个训，他知道但凡他现在笑了，后面这队伍就没法儿带了。

在教官的吼声中，大家也咬着牙憋住笑，勉强整理好仪容仪表。

不过教官确实对女生偏心，扫了一眼那些红着脸抿着嘴的女生，“披头散发，一会儿回去扎好。”

就站到前面，“立正——稍息——报数——向左转——跑步走——”

没系皮带的小男生提着裤子，吭哧吭哧跟着队伍跑。

后面的男生扯他手，教官又是一阵吼：“你们两个不想跑，是不是想爬？”

大家老实了，教官还是温柔了，他们跑出去，看路边已经有人在爬了。

同学们拼命憋笑。其他班被罚匍匐前进的同学恨不得把脸埋到地里去，在地上一扭一扭的。

这一次晨跑，也让大家正式感受到到了军营了。

顺着营地的公路从上到下跑了一圈回来，天也亮起来，教官集合队伍，“回宿舍整理内务！然后到食堂集合！解散！”

男生们都扑向没系皮带的男生，“小狮子，内裤哪买的？”

姜凌笑道：“你应该让他们好好听听你的咆哮！”

“哈哈哈……”

这只内向的小狮子紧紧捏着自己的裤腰，任凭他们勾肩搭背，扭扭捏捏朝宿舍走去，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姜凌看着这似曾相似的一幕，年轻真好啊！

随着早饭铃响起，同学们又跑出来，到食堂前集合，教官起头：“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

“声音这么软，没吃饭吗？”

“没吃饭！”

“哈哈哈……”

教官拼命憋着，姜凌真的好同情他，能被选来带熊孩子的首要本事一定是能忍笑吧。

冯斌内伤都要憋出来了，板着脸看着大家，大家渐渐也不笑了，憋住了。

“继续笑啊，我看你们在这笑一早上。”

大家低下头，老实了。

“从今天起，每顿吃饭前都要唱《团结就是力量》，唱不好就没饭吃！”

整个队伍一片静默。

“团结就是力量……”冯斌再起头，六连二班大声唱起来。

终于教官一挥手，同学们跑进去。

早餐是自助形式，食堂一圈包子馒头花卷饼垒得像小山一样，还有各种小菜、鸡蛋、粥。

大家跟饿死鬼一样跑过去。

看各班都挤在餐台前，姜凌看一眼卿清荷，把她的帽子拉低盖住小脸，“你去坐着，你吃什么？我给你打。”

“随便。”卿清荷也不喜欢挤，就坐到座位上等着他。

胡智波打好早餐端着盘子，看卿清荷坐在那里，就想坐到她旁边。

但是坐到她旁边，跟她说什么？嗨？你怎么不去打早餐？你吃什么？我帮你打吧？

老胡觉得这样搭话很好，设置好笑容背着草稿端着餐盘过去，就他打腹稿这会儿，姜凌已经端着两个餐盘，在卿清荷旁边坐下了。

卿清荷看他一眼，两人什么也没说，只不过相视一笑。

老胡脚步一顿，端着餐盘的手都在发抖，想一盘盖姜凌头上！

看卿清荷另一边还空着，又往前走几步，刚到边上，向志超推开他，坐下了。

看同学们都端着餐盘陆续过来了，胡智波只好又坐回了卿清荷寝室那一桌。这不搞笑吗？他坐在卿清荷寝室这一桌，卿清荷却坐在他们寝室那一桌！

老姜！胡智波咬牙切齿地吃着早餐，好像在吃着姜凌。

吃得差不多，姜凌把牛奶往卿清荷面前推推，卿清荷乖乖地拿起来。

老胡回头看他们一眼，找个什么理由把老姜打一顿呢？

吃饭的时候不骂孩子，吃完饭，接着骂。

这次是内务！

昨天内务官虽然教了内务，但没说一早就要检查啊！

大家回去把衣服穿整齐已经不容易了，还要抢厕所腾肚子，听说有兄弟听到吃饭铃声屎拉一半夹断就出来了，所以……什么内务？

都是猪窝！

基本全军覆没，哀鸿遍野。

只有冯斌笑眯眯的，“620宿舍，你们是优，唯一的优，休息。”

“哇！”一群女生开心地蹦起来。

冯斌又脸一板，“其他人，全部回宿舍整理内务！记住！从明天起，内务不合格不能吃早饭！”

动不动就拿不给饭吃来威胁！但这威胁对十八九岁的青少年确实有效！

大家连忙跑回宿舍整理内务，等内务官检查，合格了才能离开。

卿清荷和几个姐姐在宿舍前面的空地上手挽手悠闲地散步。

姜凌跑过去，“你们怎么就得优了？昨天跟你们说了一早就要检查吗？”

阮湘琴挽住卿清荷的胳膊，自豪道：“因为我们有清荷呀！开学以来，我们宿舍一直是优！现在当然还是我们宿舍得优了！”

赵玉英说：“小妹早上先检查了一遍，整理了一遍。”

姜凌看看卿清荷，“这么厉害吗？”

卿清荷抿嘴含笑，有点不好意思。

“不信你去看！”阮湘琴说。

姜凌跑去宣传栏看，果然，620宿舍得了优，在第一个乱七八糟全军覆没的早上，真是一枝独秀，又跑去女生宿舍。

冯斌正在620门口笑眯眯地接待来参观的领导、同学。

620的女生们也回宿舍接受检阅。

姜凌也跑进去参观，第一次进女生宿舍，果然非常地清爽、整洁！

所有，是所有东西都摆朝一个方向，被子是方方正正线条分明的豆腐块儿，床单一丝皱褶都没有。连床底下的箱子、拖鞋都在一条线上。

姜凌看着卿清荷，由衷佩服，“厉害啊！”

卿清荷低着头，害羞地说：“大家都弄好了，我只是调整一下。”

冯斌说：“是你整理的啊？”

女生们都笑盈盈地点头，其实大家也不知道一早要检查，只是见卿清荷认认真真叠被子，摆放东西，大家就跟着这么做了，然后卿清荷再弄整齐一下。

所有人都向这个瘦弱的女生看过来。

卿清荷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我不是为了得优，也不是为了大家，只是为了我自己看着舒服。”

大家笑起来，姜凌看看她，原来是个强迫症！

中午，六连二班跑步到食堂前，教官一挥手，预备，起：“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这人就是铁，这饭就是钢……”大合唱突然被带偏。

“哈哈哈……”整个队伍东倒西歪。

旁边六连一班也笑了。

大家看着饿急眼乱唱的胡智波。胡智波红着脸，都是因为昨天姜凌说他吃得多，他昨晚包括今天早上都不好意思吃太多，而且那一桌都是女生。再加上满肚子气。

训练了一上午，气消了，身体教这个青年诚实做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心发慌。

两个教官憋着笑，板着脸，“重来！唱不好就在这大太阳底下一直唱！”

“团结就是力量……”教官起头。

“团结就是力量……”两个班嘶吼起来，声震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