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赶往学校的时候，姜凌正和妹妹散步。

开学一个多月了，因为种种原因，兄妹俩几乎没有去散步。

现在终于回到正常的步调，兄妹俩很默契地沿着西院街走出去。

路过药店，看到门口的体重秤，卿清荷说：“你去量一下。”

“没必要吧？”

“有必要！”卿清荷推着他到体重秤前。

姜凌只好站上去，卿清荷拉出身高尺。

原来不是量体重是量身高啊！

“等等，我先脱鞋。”

“不用脱。”

姜凌好怕自己又长高了，惹她生气。

身高也一个月一量，妹妹这执念也太深了！

姜凌站在体重秤上，卿清荷站在下面，拉着身高尺，踮起脚来。

姜凌笑。

卿清荷小眉毛一横，“不许笑。”

姜凌憋住，店员却笑了。

姜凌自己拉着身高尺放在头顶，卿清荷却没看他头顶，而是看着腰和腿，默默记下。自己也没上去量，朝前走了。

姜凌赶上她，卿清荷说：“姜凌哥，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

“嗯。”

“你想怎么过啊？要请很多朋友吗？”

姜凌转头看看她，她不喜欢热闹，人多的情况下，除非姜凌主动到她身边，她都是待在角落的。

其实他也很怀念前段时间两個人单独在酒吧的日子。

“算了吧，忙了这几天，我就想安安静静的，就我们俩吧，那天酒吧不营业。”

“嗯。”卿清荷抿着小嘴，也挡不住笑容，显然很合她的心意。

姜凌也很期待，算起来，有二十年没和谁一起过过生日了。

周四生日，姜凌想起周三节目会播，就给妈妈打电话：“妈，云州都市频道七彩生活栏目周三晚上七点，你打开看一下。”

“看啥？”

“看你儿子啊！我上电视了！”

“真咧？”声音高八度，卿清荷都笑了。

“当然是真的，因为我周末办了个旅游节，电视台来报道，采访我了。”

挂了电话，卿清荷看一眼姜凌，“叔叔阿姨一定很为你骄傲。”

“嗯。”

“对了，昨天那个记者到底有没有说什么难听话啊？”

姜凌笑笑，“没有啊，聊得挺好的，他说要给我写专访呢。”

“哇！”卿清荷十分佩服，姜凌哥能让讨厌他的人也改变看法，太有人格魅力了！确实，真正了解姜凌哥的人，怎么会讨厌他呢？

萧碧玉挂了电话，就立刻打电话告诉所有亲戚，周三晚上看电视，还特意翻出姜凌高中老师的电话：“郑老师，我是您上一届学生姜凌的妈妈，周三晚上七点，您看一下云州电视台都市频道七彩生活栏目，我们家姜凌上电视了。”

姜潮在旁边扭过身去，真怕媳妇儿跑去告诉路上的狗都要看电视！

萧碧玉倒是没那么做，给亲戚打完电话，就从超市跑出去，跟街坊邻居聊天：“哎，我们家姜凌上电视了……”

但电视台报道还没出，姜凌和卿清荷刚回到酒吧开门，副站长学姐就跑进来，“姜凌！你快去校长办公室！”

“干嘛？”

“今天的城报送来了，是负面报道！”副站长跺脚，“我就说你不要得罪记者吧！”

“哟呵！他动作还真快啊！”姜凌就去校长办公室。

卿清荷也赶忙到宣传栏拿了一份报纸，一看气得发抖，姜凌哥还说跟那个记者谈得很好，怎么会这样？

“林妹妹，今天营业吗？”一位同学走进来。

卿清荷毫无心情，但还是放下报纸，“请问喝什么？”

同学低头一看春大两字，把报纸转转，朝向自己，震惊地瞪大眼！

姜凌走进办公室，校长正眉头紧锁。

“校长。”

“你看看。”校长拍拍桌上的报纸。

姜凌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报纸。

嗬！标题党！不错！很吸引人！

而内容呢？

“刚刚过去的春大旅游节，吸引了上万名云州大学生参与，学生们在狂欢的时候，恐怕想不到这个旅游节的主办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下面就是揭秘，也不是什么新闻，是去年的旧闻了，就是姜凌带着几百人围攻飞鱼酒吧，逼走可怜老板。

把姜凌的形象描绘得极其邪恶霸道，就像袁记者就是他踩着的无辜流氓一样。

结果春大居然在云大案子还没彻底结束之时，举办旅游节，并且把旅游节交给这样一个混混来办。

总之，就是痛心疾首，质疑春大到底在培养什么样的学生？为什么这样欺行霸市无法无天的混混头子能够成为大学生偶像？举办校园旅游节？这样的混混能当大学生的榜样吗？

各种反问，各种质疑。

情绪层层递进，到结尾，姜凌都快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不明真相的群众看了谁不被这样的邪恶头子吓一跳？恨不得砍一刀？

玩笔杆子的确实牛！

姜凌看完了，抬起头，校长正面色凝重呢，一看他轻松带笑。

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严重性啊！

本来学校有学校的圈子，除非很大的事，普通市民一般不了解学校。

今天这报纸一出，无疑是在云大恶性事件后再加一把火，云大出了个恐怖残忍恶魔学生，现在春大又出了一个这么嚣张霸道混混学生。学校还不顾广大学生的安全，把旅游节交给这种人办，这不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吗？

这种新闻，你要说是事实吧？但春大旅游节，连个晕倒的人都没有，关于旅游节他一个负面例子都举不出来，只能抓着以前的事攻击。

但是普通人哪里会分辨？这会让不明真相的群众，对这个学校这个学生产生厌恶，风评受害，最终影响到学校与企业的合作，学生的就业以及后面的招生。

“你是不是得罪城报记者了？”满篇都是围绕着他，看得出来就是针对他的，只不过逼着学校对他做出处理。

“是这样的，因为他要车马费……”姜凌把前后说了清楚。

“你太冲动了！我是说可以不用给车马费，但你问的电视台嘛。电视台记者没问你要，那就算了。他既然问了，你就给他打发了。何必跟他纠缠？现在搞这么大的负面新闻！咱们怎么办？”

校长就要召集开会。

秦主任进来了。

但没说话。看样子已经知道了。

“您开会，打算怎么处理？”姜凌问。

“新闻已经发了，又不能撤，就赶紧联系这个记者过来，咱们……你，道歉，学校给点儿钱，写个澄清文章，赶紧把这事儿平了啊！”

秦主任看看姜凌，倒是淡定一些。你看他像会道歉的样子吗？姜凌并不是那种冲动的学生，他一向为人大方，如果这钱合理，他肯定会给的。不合理，还抹黑，他更不会道歉的。

青年学生要有血性，秦主任一向这样认为，所以问姜凌：“你打算怎么处理？”

校长眉头紧锁看着他。

“我要让他尝尝被网暴的滋味。”

“啥？”校长和秦主任一脸懵逼。

现在聊天室刚刚兴起，大家已经开始在聊天室掀起骂战了。还有在论坛各抒己见，对喷的。以前没有话语权的普通人正在享受着隐藏在电脑后敲打键盘的快感。

在网络上发泄不满，引发舆情，已经开始初见雏形。

但校长和秦主任这个年纪，还是没有沉迷这些，所以不理解他说的是啥。

“他之所以敢在报纸上歪曲事实，就因为报纸是他们掌控着，看报纸的也是不了解真相的。而且大家看新闻就喜欢看这些负面报道。基本上坏人坏事才成为新闻，引发关注。”

校长和秦主任点点头，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嘛。歌功颂德的报道都是任务和人情，大家不爱看。

一张报纸最吸引人的一定是社会新闻，而且是负面新闻。

也正因为这样，现在报纸为争夺关注和销量，都要出一些博眼球的新闻。这样的负面新闻就是最容易博眼球的。

即使后来从纸媒转化为线上媒体，也是负面新闻传播快，流量大，这是人性。

这种情况下，编辑或者掌管内容的主编，根本不会去审核这件事情是否属实。

而且，记者发稿就代表着调查过了。

这年代哪有什么反转啊？报纸发出来就等于定论了！

所以校长才这么担心，这个年代不是人人自媒体的时代，也不是人人都从网上看新闻的时代，大部分人还是从报纸获取新闻，并且坚信报纸的真实公正。

而了解真相的这群人，都在网上。包括春大校草这个名号，以及酒吧那些事情，都是网络上传出来的。

“袁记者肯定上网查询了，然后添油加醋地选取一部分东西来抹黑我。看报纸的也不会去查证，大家也相信报纸的权威。

但这次城报敢毫不求证地发表这样的文章，也就失去了作为媒体该有的公信力。我会让互联网发动攻击。”

校长和秦主任不懂互联网怎么发动攻击，网络世界怎么影响现实世界？

为了一点车马费，姜凌闹出这么大的事，还是跟个孩子一样，愤世嫉俗，不懂变通。这是青少年的通病。

校长不相信他在这种情况下能保持冷静，一开口就要发动攻击，那不是引发更大的矛盾吗？还是准备开会，叫记者，道歉，给钱，澄清，走老程序。

姜凌看向秦主任。

“交给他处理吧。”秦主任还是相信他的。他导游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接受度更广一些，接受新事物也快一些，对于事情的处理方式也比长期在一套规则里待着的校长更包容一些。

规则里就是那套，校长的做法也没错，是常规处理法，能够保住学生，尽量消除影响。

但秦怀一向鼓励学生打破规则。

因为这明摆着，就算给钱澄清了，污水已经泼上来了，怎么澄清都有污迹。

所以秦主任有些期待姜凌怎么打这一场翻身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