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此。

朱允炆心中瞬间了然，清楚了眼前朱棣的用意。

其原因不过两点。

一则是为了平息外界对他得位不正的流言蜚语。

二则还不是对他不放心，想把自己给放在他的眼前便于监视，说直白点还不是怕他搞事情。

想到这里，朱允炆随即笑了起来，问道：

“四叔。”

“倘若你是我，好不容易从那里逃出来，你还愿意回去吗？”

这事说的好听是回去。

说难听点，就是傀儡、软禁、囚禁到死。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这都不会愿意回去。

就那样的命运，还不如自我了断来的痛快。

毕竟那样太憋屈了。

也很可悲，很凄惨、凄凉。

这样的答案，朱棣似乎早有预料。

随即，他脸色微沉冷冷的注视着朱允炆，语气极为的阴冷，问道：

“倘若我一定要你回去呢？”

“以流放苦寒之地上万人的性命，换取你的自由。”

“你也不愿回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身上杀意突然乍现，无比强势的语气：

“建文。”

“外面都是我的人，你觉得你有选择的权力吗？”

都是做过帝王的人。

帝王心术、心思深沉。

而且被流放苦寒之地那些个建文遗孤好几万之众。

那些人虽在朱棣眼中也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但不可否认，依旧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特别是有着朱允炆这个领头羊在的情况之下。

国运强盛之时，尚且不值一提。

可谁能够保证，国运不出现动荡？

特别是在他死了的时候，新老皇帝权力交替之时。

而朱允炆还这么年轻。

自己的几个儿子什么德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倘若到时候某些个儿子，走他造反的老路，想要争夺政权、谋取那个位子。

建文尚在的情况之下，这混蛋到时候在其中横插一杠子，在里面搅动风云，趁机谋夺那个位子。

到时候鹿死谁手，还真的不好说。

就三个儿子的能力，朱棣比任何人都清楚，唯一能够与经历过大起大落的朱允炆交手的，思来想去怕也只有老大了。

所以任其逍遥在外，他是真的难以心安。

也不敢那样放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朱棣心中是真的起了杀心。

想将此人给格杀在此以绝后患。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的气氛再次变的凝重了起来，无形的杀意在空中肆意盘旋。

听了这话，朱允炆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应道：

“四叔，你这真的是在为难我。”

“但你真觉得就我这条贱命，以及流放的几万人性命，在你的心中真的比得上你两个儿子、一个你给予厚望孙子的命吗？”

闻言，朱棣脸色一变，深深的吸了口气，目光微沉：

“哼…”

“这有什么比不上，比得上的。”

“身在天家，生性凉薄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且我又不是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孙子。”

“赵王爷可还在，他也有儿子。”

“大不了我再重新培养一个，我相信完全来的及。”

朱允炆摆了摆手，似笑非笑的抬头与之对视，应道：

“不不不...不一样。”

“倘若只有太子、汉王爷两人，我信你会无所顾忌杀我，可牵扯到朱瞻基则就不同了。”

“我曾听人传言，太孙出生之时，你曾梦到皇祖父赐予你‘大圭’，并说：传世之孙，永世其昌。”

“这些年以来，你也一直将其当为继承人培养。”

“为此哪怕不你喜太子朱高炽，依旧立其为太子，也不过是为太孙铺路而已。”

“所以四叔你真的舍得，真的愿意吗？”

此言一出。

朱棣脸色瞬间变的铁青，双眼微微一眯神情更加阴沉起来。

这混蛋。

怪不得之前说汉王朱高煦份量不够，一定要加上太子、太孙才行。

感情在这里等着他呢！

想以朱瞻基的重要性来拿捏他。

而朱高煦、朱高炽两兄弟，在朱允炆眼中不过是个添头。

怕他警惕不同，以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

沉默了半响，朱棣方才表露的情绪一敛一声轻笑：

“呵呵…”

“传言你真的信？”

“所谓的大圭，难道就没可能是我为起兵造反而说出来的由头吗？”

“建文…经历过那么多事，你还如此天真吗？”

面对质问。

朱允炆笑而不语，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表现的从容不迫，无比的淡然。

其实就内心真正的想法而言。

他心中真的没有底。

就像朱棣方才说的那样，所谓的皇祖父送的大圭，会不会真的只是一个为起兵造反找的一个由头。

太孙朱瞻基在朱棣眼中，并不是不可替代。

所以他在赌。

一时之间两方都没有说话，没有半分退步的意思。

两人彼此大眼瞪小眼。

看谁先沉不住气，率先败下阵来。

半响之后，朱棣率先收回目光，没有再与之僵持。

见状朱允炆紧绷的神经也是顷刻之间松弛了下来，不由得长长得出了一口大气，心中更是暗自窃喜自己赌对了。

不过，就在其还未高兴多久。

只见朱棣缓缓从蒲团之上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得瞥了其一眼，抬步往门外走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朱允炆微微有些愣神，有点没闹懂朱棣究竟要干嘛！

就在这时，来到门栏处的朱棣，停下了脚步冲着门外大喝：

“老三。”

顷刻之间，一直在门外戒备的朱高燧以及一众建文遗孤，皆尽神色一紧快步来到近前。

朱高燧快步来到自己老爹面前，躬身行礼问道：

“爹。”

“有何吩咐。”

朱棣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其一个眼神。

收到指示的朱高燧，片刻愣神之后未有丝毫犹豫，将怀中的信号弹拿了出来，蓄势待发对准天空之上。

之后，朱棣再次转头看向正一脸疑惑盯着自己的朱允炆，半眯着双眼一声冷哼，喝道：

“建文。”

“别跟我面前耍你的那点小聪明，咱不吃你那一套。”

“倘若你真的以为抓住了我软肋，以为那会成为你的筹码，那你就试一试。”

“咱也陪你赌一把。”

“看咱们谁输不起，谁的损失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