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请留步。”
就在朱高煦等人,刚刚走出没两步,后方一声突兀的声音慕然响起。
方才挡住他们离开的男子,神情徒然一肃,无比恭敬的行了一礼,道:
“请王爷息怒...”
“其实我等也不想如此,一切也不过为了彼此的安危着想。”
“毕竟我等尴尬的身份,由不得我等不谨慎一些。”
“不然的话....我等面对朝廷历朝历代的清剿,怕是难以活到现如今这个时候。”
“所以还请王爷理解我等的难处,有些事情非我等之所愿。”
说到这里,男子顿了顿,脸色变的无比郑重,沉声道:
“王爷。”
“我们长老,已在地字包房,静候王爷的到来。”
“还请王爷息怒....没必要因这点小事,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听了这话,朱高煦迈出的脚步硬生生的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瞥了其一眼,言语亦是低沉了下来,道:
“此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倘若地字包房,等候本王的不是你们长老。”
“本王可不是泥捏的,可任由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
“呵呵.....”
后面的话没有说,但那一双饱含杀意冰冷的目光,大家都不是傻子,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知道这是对他最后的警告,以及给他们最后的机会。
不然...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翻脸,成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敌人。
闻言,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冰凉的目光,男子瞬间感受着一道冰凉的冷意袭来,如坠冰窟之感卷席心间,脸上嬉笑之意已然消失不见,心神没来由的一紧,连忙摆了摆手,郑重无比的保证道:
“请王爷放心。”
“我等绝对不敢戏耍王爷。”
“长老已然等候在地字包房之中,还请王爷随我移步前去。”
说罢。
他下意识的躬了躬身子,伸手做出请的姿态,走在前方小心翼翼的带路,往地字包房走去。
不多时。
地字包房外。
咚咚咚....
走在最前方的男子,轻轻的敲了敲紧闭的房门,‘嘎吱’紧闭的房门被缓缓打开,一道秀丽的身影背对着众人,坐在木桌之上悠闲的喝着热茶。
在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之时,其缓缓转过神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冲着几人露出一丝温婉、柔和的笑意,道:
“民女参见汉王爷。”
入耳熟悉的身影,紧接着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入内的朱高煦和老何两人,皆是愣在了当场。
眼下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他王府之中,做了一天奴婢、企图接近他被毫不留情揭穿了的良语。
见着微微有些愣神的两人,良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皱了皱玉眉,嘴角微微上,道:
“王爷一定很吃惊吧?”
“哈哈哈.....”
短暂的愣神之后,朱高煦回过神来,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冷意,笑了笑倒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应道:
“确实...让人挺意外的。”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一直在本王的眼前晃荡,着实让人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白莲教长老之中,居然会有着一介女流之辈的存在。”
“不过...本王也很好奇,之前死于倭寇刀下的老翁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父亲?”
对于这个问题,身着劲装的良语,没有丝毫的犹豫,点了点头,应道:
“确实是我亲生父亲。”
得到肯定的答复,朱高煦双眸之中闪过一丝讥讽冷意,撇了撇嘴道:
“素来耳闻白莲教人人狠辣,都是一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杀人不眨眼的人。”
“但...不得不承认,你们此次的做法真的让本王大开眼界。”
“为达到目的,居然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够舍弃....”
“简直是....让人惊叹、意外。”
“本王很好奇,亲手将自己的父亲推到倭国人的刀下,亲眼见着他闭上双眼,是何之感?”
“难道你心中就没有半点悸动情绪?”
“这些时日...你真的能够睡上一个安稳觉吗?”
“闭上眼梦中是不是一直闪过的全都是,老翁倒在倭国人刀下的惨样?”
说罢!
他似笑非笑的看向对方。
说实在的,之前他有过怀疑,良语自身在白莲教之中地位不低。
但他是真的做梦都没想到,别人年纪轻轻的居然能够走到这一步。
就在这时,听着调侃之语,良语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
“王爷,做大事者,必定要有所牺牲。”
“不是吗?”
这话倒是没说错,任何人想要成就大事,总会割舍一些东西。
对此,朱高煦倒是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来的人,什么样的风风雨雨没有见过?
“行吧!”
“王爷,我已坦诚.....”
“不知现如今,王爷对于之前王府中,民女的提议,可否给个准确的答案?”
“是否考虑清楚?”
此言一出。
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两人四目相对毫不避讳的看向彼此。
场中的气氛,瞬间变的诡异了起来。
过了许久之后,朱高煦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目光变的深邃了起来,低声喃喃自语问,道:
“同意,也倒不是不可以。”
“不过本王很好奇,既然上一次,你自身就能够做出决定,为何要故作玄虚的耽搁这么久的时间?”
“为何当日不直接了当的说明情况,或者说直接表明自身的身份?”
“此举又是为何意?”
闻言,良语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沉声道:
“这个问题,王爷不觉得问出来是多此一举吗?”
“就那时的情况,我的身份被你直接给点穿,没有丝丝的隐藏、隐蔽的可能。”
“要是王爷站在我当时的情况,会直接亮明自己的底牌吗?”
“都是俗人,凡事总会多想,总会为自己留够一条后路不是?”
“倘若当时真的民女表露了自己的身份,王爷能够百分之百的保证我能够平安的离开汉王府邸吗?”
说完。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过去,脸上尽是不屑之意。
听闻此言,朱高煦也直接愣了,双眸之中的神情愈发的深邃了起来。
不可否认,就良语的话,说的是相当的忠肯,倘若在王府的时候,其要是真的表露了自身的身份,届时真的能否安稳的离开汉王府,还真的是一个未知数。
毕竟当时有着锦衣卫头子,赵王爷这个变数存在。
期间则是增加了无数的变量,谁也不知道老三那个时候会有真什么样的想法。
........
就在这时。
两人彼此交谈之际,相较于房间之中的安宁。
整个酒楼的四周,则是变的混乱了起来,之前安排在四周的锦衣卫人手,则是快速的行动了起来。
聚贤楼一条街的所有商铺,全都被控制了起来。
应天府城之中的五城兵马司的人马,亦是快速的控制着整个街道的。
一个个身处于这个街道之中的百姓,乃至贩夫走卒,全都被控制了起来。
原本繁华的街道之上,瞬间变的鸦雀无声。
在这方街道之上某活计的百姓,一个个皆是寒蝉若惊,目光不时看向控制着现场的一众身披厚重铠甲的将士,心中惶恐之意露于言表,不敢有丝毫的多余动作,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嘎吱.....
就在这时,朱高煦与良语两人交谈的坊间猛然被推开,一名身着朴素劲装店小二模样的少年郎,从门外直径走了进来,神情之中满是惶恐不安,焦急的快速去到良语的身旁,低声道:
“长老...”
“大事不妙。”
“整个聚贤楼,整条街道都被直接禁宵,被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的人给堵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被困在了这条街道之中。”
“咱们今日怕是跑不掉了。”
“要不要....”
说话的同时,他目光不由的看向朱高煦的位置,神情之中尽是凝重、愤怒之意,伸手不着痕迹的在脖子的位置,轻轻的比划了一番。
听着下面人的汇报,良语原本自信、怡然自得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瞳孔之中闪过一丝的慌乱、惊惧之意,直勾勾的盯着朱高煦看了许久,轻声吩咐道:
“别人不仁,则咱们不义。”
“通知埋伏在四周的兄弟们动手。”
“就算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收到命令的少年郎,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往问外快步离开。
见着消失在门栏处的身影,良语的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自嘲之意,轻声道:
“汉王爷啊!汉王爷!”
“您真的够狠.....”
“居然虚与委蛇,暗度陈仓。”
“我等真的是看错了你......”
“玩了一辈子的鹰,最后没想到被鹰啄了眼。”
砰....
话音刚落,良语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将两人面前摆放的木桌猛然掀了起来,脸上满是冰冷之意,大喝道:
“既然如此.....”
“我等就算是死无葬身之地,我们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
噌的一声,其放在桌面上的长剑瞬间落于手中利剑出鞘,直直的奔着朱高煦心脏位子直刺了过去。
站在朱高煦身旁的老何,见着眼前人利剑出鞘的一瞬间,猛然伸手抓着冲两人飞来的木桌,狠狠地向前一推。
轰…刹那之间木屑飞溅,之后他跨在腰间的大刀瞬间出鞘,奔着直刺而来的利剑,重重的劈砍了下去。
在阻挡良语进攻的瞬间,老何拽着朱高煦的身体,像后暴退开来。
随即,其一脸踢碎了紧闭的大门,没有丝毫的停顿,冲门外怒声大喝道:
“来人!”
“锦衣卫何在?”
“一个个的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汉王爷遇袭,还不速速前来护驾?”
“倘若王爷但凡有丁点的闪失,尔等可好好的想想陛下怪罪下来,可是尔等能够承受的。”
那些个一直观察着包房一举一动,隐藏在暗处身着便服的锦衣卫,皆是神情一肃,没有丝毫的犹豫,卸下了身上的伪装,腰间的大刀瞬间出鞘,奔着地字房间聚拢过来,口中大喝道:
“大胆子贼。”
“还不快快,速速就擒。”
赶来的锦衣卫,顷刻之间直接挡在了朱高煦身前,奔着房间之中的众人,挥刀袭杀而去。
砰砰砰....
一时之间整个酒楼之中,充斥着刀剑碰撞的刺耳声音、及不时传来的哀嚎之声。
原本已经失控的局面,随着锦衣卫的加入,瞬间被控制了起来。
良语等一众白莲教的众人,直接被锦衣卫的人给杀的杀、抓的抓,聚集在一起。
此事,自然也波及到整个聚贤楼所有前来消费的人员,亦是被牢牢的控制了下来,其中不乏有着王公贵族的家属和亲眷。
对于控制他们这些人自由的锦衣卫,很多人则是打心眼里的看不上,不少人嚣张的指着锦衣卫的鼻子臭骂,口中不时嘟嚷着:
“滥用职权、刽子手、走狗等一系列难听的话语不绝于耳。”
对于这等怒骂之声,锦衣卫则是聪耳不闻,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在这些人自爆身份的情况之下,亦是没有给这些人半分的情面。
那些个闹腾的最欢的人,不少嘴里还被塞上了臭抹布,同时冰冷的刀锋则是直接驾到了,那些个人的脖子上面。
见状...不少闹腾的欢的人,瞬间就歇火了。
默默的闭上了自己满嘴喷粪的臭嘴,老老实实的将脑袋给埋了下去,不敢与之对视,更不敢与之对视。
....
房间之中,朱高煦见着被锦衣卫押解跪倒在自己面前的良语及其一众党羽,眯了眯双眸正欲说话、问话之际。
跪在地上的良语,已然不复之前的洒脱,凌乱的秀发、嘴角挂着丝丝略带腥臭味的鲜血,咧着嘴角对着朱高煦,一声大笑直接出声打断,道:
“哈哈哈.....”
“终究是我错信了你,今日栽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
“汉王爷....”
“希望你一直都能够,如今日一般有这么多人保你。”
“没事....我在阴朝地府等着你....”
说话的同时....她后牙槽鼓了鼓,之后脑袋一歪,断了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