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
两人四目相对。
朱高煦冷笑了一声,心中也是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虽然对于朱高炽的问话,心中很是不屑。
但却同时也能够理解太子爷的此时此刻的心情和想法,明白其这是不敢相信,这些个事情是真的,那些个人能够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此事,倒也不怪太子爷如此做态,以及这副表情。
就刚刚听闻锦衣卫的汇报,呈递上来的案情,以及落实的详细细节的时候,他所展露出来的表情和神情,比之朱高炽如今的姿态,亦算是小巫见大巫,彼此差不到哪里去。
亦是难以想象,这些个人、居然能够如此的胆大包天,居然在这等风口浪尖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够做出这样令人难以置信和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当初的他,在得知这样消息的时候,也完全没好到哪里去。
同样是不敢相信,为此更是直接将锦衣卫呈递上来的信息,给直接搁置在一旁,让纪纲和朱高燧两人,不许为此轻举妄动,等他的消息。
在下达这一长串的命令之后,朱高煦也自是没有分毫的闲着,直接传令让老何通知他手下的人手,秘密的核实锦衣卫呈递上来的信息,看看上面是否存在着问题,或者说存在着什么隐情,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但不查不知道,一查真的是给他真真切切的吓了一跳。
这里面哪里有什么问题,哪里存在什么所谓的挑拨离间,亦或者说某些隐情之类的事情?
全他娘的都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锦衣卫那边所呈递上来的消息,完全没有分毫的作假,更不存在故意构陷,等等一系列有的没的的事情。
令他也是觉得无比的惊奇。
想不明白,这些个人,脑子里面究竟装的什么东西,或者说这些人,究竟怎么想的,是什么给这些个人的底气,能够让他们如此的肆无忌惮。
不过在经过一番的深思熟虑之后,朱高煦貌似也品味出此间的一些门道,貌似大概猜到了那些个人心中的想法,或者是什么给他们如此胆大妄为的底气。
说白了。
其实很简单,三个字概括足以,‘灯下黑’。
因为这个事情,牵扯到了那么多的人,有着六部尚书、朝中重臣作保,上有朱高煦、朱高炽、朱高燧三兄弟联手施压,严令禁止的警告他们。
为此。
就这样的事情,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
只要是个正常的人,肯定是不可能,也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当然不管是作保的六部尚书、朝中重臣,亦或者说是朱高煦、朱高炽、朱高燧三兄弟,这么强大的联手施压,亦没人会想到,会有人会在这件事情上阳奉阴违,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所以自是皆都当眼下的事情,过去就直接过去了。
压根不会在过问.
也正是有如此的想法,亦才让那些个被记录在案的混蛋们,如此的肆无忌惮,给与了他们这些个人足够的底气,才敢做出这等,胆大包天和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但饶是朱高煦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个人的心思、对于人性的把控,真的非常人所能及也。
就这些个事情上,还真的是如此。
不管是朱高煦也好,朱高炽、朱高燧也罢,亦或者朝中的其他施压的群臣们。
还真的就没有,在过多的于这件事情上纠结,像是刻意回避,宛如当那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彼此之间相当的默契。
倘若这个事情,不是被锦衣卫给无意中发现了里面的端倪,察觉到些许的蛛丝马迹,并且深入调查走访的话,还真的是让这些个混蛋玩意给把空子给钻了过去。
于此间把所有人都给耍的团团转,把所有人都给当成是傻子,悄悄咪咪、神不知鬼不觉的赚的盆满钵满的,简直不要太过于舒服和舒爽了。
想着,想着,短暂的沉吟了之后,朱高煦收回了与之对视的目光,深深的吸了几口大气,倒也没有冷眼相向,恶言硬怼,于此间微微的摇了摇头,一声长叹道:
“老大”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但我想告诉你,于此件事情上。”
“一切清晰明了,不存在任何端倪,亦不存在任何的问题。”
“并且这些个名单上的人,对于他们所犯之罪行,非锦衣卫一家之言,乃是经过老三的核查,以及我的核查,待一切确定为真,乃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之后,我才将眼下的这个名单,拿来交给你,让你过目的。”
“当然.”
“别的话,我也不想多说,倘若你不信的话,老大你可以让你的人,拿着你手中的这份名单,仔仔细细的去核查核验,真与假则就清晰可见,毕竟这些个人虽然小心翼翼,但做过了就是做过了,痕迹是永远掩盖不了的。”
听了这话。
得到这般的答复。
知晓此番信件名单,乃是锦衣卫为首、朱高燧为辅、朱高煦查验核查之后,三方势力所得出来的结果。
虽朱高炽很不愿意相信,但却也是心中仅存在些许侥幸,在朱高煦的这一番回答之后,慢慢的被击碎和粉碎,知晓眼下的这件事情上,怕是真的不存在人狐疑和疑虑的地方,乃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
因为牵扯到三方势力,纵使老三和朱高煦两人穿一条裤子,但是锦衣卫纪纲那里,别看其像是被朱高煦拿捏住了,但眼见得可不一定就是真的。
锦衣卫啊!
老头子的亲军,老头子监察天下的眼睛。
怎么可能,真正那般轻易被朱高煦给收入囊中,成为朱高煦的拥护者?
纵使纪纲忌讳和避讳,但也仅限纪纲一人而已。
锦衣卫中那么多的人,并且调查眼下的这个事情,肯定牵扯不知多少的锦衣卫人手在里面,又怎么可能仅凭一个纪纲,就能够将这个事情给压下去?
或者说,面对这样的事情,纪纲有那个欺上瞒下,真的站在朱高煦那一边的勇气吗?
不管别人怎么看,或者别人怎么想,但给朱高炽的感觉,则就是肯定是不可能的。
被朱高煦拿捏,顶多就是被捅到永乐大帝面前,还罪不至死,但倘若纪纲分不清局势,真的敢与朱高煦两者勾连在一起,行这等肮脏之事的话,那么则是必死的。
而能够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纪纲,又怎么可能是傻子?
如何能够分不清,眼下这些个事情,究竟是孰轻孰重,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够做?
为此。
就方才朱高煦所言的那些个事情,又怎么可能不是真的,又怎么可能存在着弄虚作假、肆意构陷在里面。
想着,想着,朱高炽眉头紧锁,一张胖硕的大脸上写满了无尽的怒容,‘砰’的一声,一巴掌重重的拍在面前的案台上,身体亦是直直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愤怒嘶吼道:
“这些个混账东西,混蛋玩意.”
“他们.他们怎么敢的?”
“阳奉阴违、罔顾圣恩、得寸进尺、不知好歹,简直就该全部都给拉出去砍了脑袋。”
说实在。
此时此刻的朱高炽,是真的动了真怒了,因为名单上的人,几乎大多数都是他这一派系的人啊!
结果这些个混蛋,居然干出这等令人恶心的事情来。
这不是妥妥的打他这个身为太子爷的脸,故意为之此事,以此来恶心他吗?
明明已经给了这些个人机会了,明明已经说了既往不咎了,这些个混蛋居然还不知道见好就收,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令人愤怒。
就眼下的这些个事情上,有着六部尚书、朝中重臣、以及他、汉王、赵王,这么多人联手施压,这些个人居然还敢如此的名目张胆,行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企图蒙混过关。
可想而知。
在某些事情上,在某些时候,这些人是各种心思和想法?
就这样的人,妄图这些个人,对他忠心耿耿,精忠报国,可能吗?
别说别人信不信这些个鬼话,就他自己闻之,都绝对不敢信,也不可能信这些个人。
且这么多年以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天知道这些个混蛋,暗地里做过多少阳奉阴违的事情。
也正是如此,亦才令朱高炽如此愤怒的真正原因所在。
此情此景,朱高煦分毫不觉得意外,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应承道:
“是的。”
“我准备让锦衣卫,将这些个人全部拿下,严查这些个人的家底。”
“这不.”
“想着,这些个名单上的人,大多都是你的人。”
“为此肯定想要听听你的意见,想要看看你有没有想要,为之网开一面的人,倘若有的话,咱倒是可以把这些个人的名字,给提前提出来。”
“届时你也不用那么难做,也不用那么难受不是?”
此话,朱高煦倒是没有说假话。
贪得无厌的人,不一定就是都是废物。
就如同清朝的和珅一般,他办事的能力,那可是真正的杠杠的,乃至在整个历朝历代来说,都是有着一席之地。
对于皇帝而言,臣子没有所谓的忠奸之分,只要真正的能够为朝廷办实事,能够真正的为皇帝办事,纵使有些小暇渍,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当然倘若真的到了不可接受的地步,那么届时直接拿下杀了,也不是不可以。
就当成是养猪,养肥了杀了就行了。
届时,所有人贪得钱财,全部收拢归纳于国库,于朝廷而言也没多大的损失,从某种意义上来,亦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物尽其用,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这些个事情,于历朝历代而言,也是屡见不鲜,发生过不知道多少次的事情。
听了这话,朱高炽略微的停顿了一下,不过片刻的时间,也慢慢的品味出,朱高煦所问言语里面所蕴藏的深意,以及此间的意有所指。
想着,想着,短暂的沉吟了片刻,朱高炽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忍不住一声长叹,有些心痛的闭上了双眼,并未第一时间回答朱高煦的问题,反倒是问道:
“老二”
“你这是准备怎么做?”
“像你说的,将这些个人给全部拿下了之后呢?”
“难道真的将这么多人,都给全部斩草除根,全部杀掉吗?”
闻之此言,朱高煦挑了挑眉,缓缓抬起头,饶有兴趣的看了站在一旁神情略显低落和落寞的太子爷笑了笑,出言反问道:
“怎么的?”
“老大,这是舍不得了?”
“方才你不是还说,要这些个人给拉出去砍脑袋的吗?”
“这不过片刻的时间,怎么的?”
“你又改变主意了?”
“于此件事情,舍不得了?”
一连数问。
朱高炽闻之,面色不由得变了变,与之对视了片刻,冲其微微的摇了摇头,回道:
“怎么可能!”
“就这些个混蛋做的混蛋事情,咱恨不得亲手一一的将其给手刃了,又怎么可能会舍不得?”
“只不过”
“这般大开杀戒的话,于你而言怕不是什么好事啊!”
“老二!”
听了这话,朱高煦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太子爷的肩膀,笑吟吟的点了点头,道:
“这些个事情”
“老头子不在,你这个太子爷又不好出面。”
“只能够我这个身为监国的汉王,为之出手清理和清肃,杀鸡儆猴、以正视听了。”
“再说了”
“就这么些年,发生在我的身上的事情还少吗?”
“因为我的原因,因为我下达的命令,因为我送上断头台的大大小小的臣子,何其之多?”
“常言道:债多不压身。”
“身上本身就背了那么多血债,咱又怎可能在乎眼前这一些个小事?”
“咱下令又能够怎么的?”
“他们还能够咬我一口不成?”
“亦或者说,就这个事情上,证据确凿、该给的机会给过了,谁还能够于此间给咱面前挑理,言咱的不是不成?”
“他们又能奈我何?”
“咱可是,从来就不怵这些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