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都像是数天之前那场景的复刻。
伴随着华贵而邪异的篆纹从朱衍的眉心铺陈开来,那一身堪称肥硕的肉在这一刹那有如钢铁浇铸也似。
怦然剧烈的撞击声中,漫天的木屑裹挟着灰尘弥漫在整间办公室内。
老实说,朱七公子也不是没有防着这样的场景复刻。
仔细看去时,那厚实的实木大门,内里实则有着一道道的特种合金凝成的钢筋,根根贯穿,相互重叠着在实木大门中组装成了一道栏杆门。
但那能够用在战车之上的特种合金,在这一刻却随着朱衍的撞击,而像是俗铜凡铁一样轻而易举的变了形。
甚至,在朱衍那庞大的钢铁身躯与特种合金相撞的刹那间。
有着某种暗哑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灰光在特种合金与朱衍的身躯之间流淌着。
而伴随着这样的变化,那特种合金中所具备的本身强度与独特韧性,像是在这一刻被朱衍吸收了一样。
其本身随之变成了某种“假冒伪劣”产品,并且在这种剧烈的撞击过程中,发出让人牙酸的不堪重负的哀鸣声音。
最后,当木屑纷飞的同时,那原本朱七公子刻意安装的特种合金则同一时间根根断裂,一截截崩飞,像是暗器一样,弹射的满屋到处都是。
而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随着木屑和钢筋的一同飞溅,原本站在朱七公子身形侧后方的飞燕,则再度一步跃出。
将朱七公子护在身后的同一时间,那暗银色的战甲上,伴随着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涌现。
伴随着飞燕原本红润的脸色陡然间变得苍白。
在剧烈的气血像是被战甲抽取之后的刹那间,那比上一次还要坚韧和庞大的半透明光罩再度显现。
木屑被拦下,那锐利的几乎有着嗡鸣破空声音的钢筋,也只是在这半透明的光罩上砸出了一道道涟漪。
可是飞燕的神情却在呼吸之间变得更为严肃起来。
这一刻真正可怕的从来都不是那些碎木和断裂的合金。
真正可怕的是朱衍!是明显在盛怒之下,不想再克制情绪勃发的朱衍!
唰——!
伴随着某种磅礴的劲风席卷,仅仅只是狂风的刃芒,便让整个半透明的光罩在这一刻,层层涟漪一同泛起,无数波澜的不规则碰撞之中,是整个光罩在狂风之中摇摇欲坠的景象。
原本渐渐消散去的木屑在这一刻又重新被狂风席卷而起。
而随着这一切,真正势如奔雷闯到飞燕面前的,则是朱衍的身形。
快!简直快到了极致!
那是完全不符合朱衍这样肥硕身形的速度与灵动。
在飞燕的视界刚刚浮现出他身形轮廓的那一刹那,再呈现在飞燕眼中的,便是那闪烁着金属光色的灰芒所包裹的拳头。
仿佛刚刚那一刹,朱衍从一道道合金钢筋上所吸收的“金属能量”在这一刻尽数释放,尽数返还!
这一刻,飞燕甚至来不及听到那某种哀鸣的声音。
光芒与光芒交击的刹那间,光罩本身便骤然支离破碎开来,飞燕身上战甲的流光骤然间消失一空,同样彻底消失的,还有飞燕脸上的最后一抹血色。
“滚——”
轰隆怒音恍若狂雷炸响,那拳风搅动着灰芒去势不减,霎时间,脸色苍白的飞燕像是被隔空击中了一样。
原本苍白的脸色在这一刻有着鲜血疯狂上涌,脸色涨得红紫的顷刻,飞燕的身形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手扇飞,整個人打着旋,先是砸在了办公室的墙壁上,最后又无力的跌倒在地。
她艰难的呼吸着,若有若无的呻吟声音在咽喉中打着转,整个人再无力起身。
而从始至终,朱衍都没有看飞燕一眼,他裹挟着狂风的迅猛身形进势不减,只刹那间,便像是裹挟着千山万岳,踏过重关,闯到了朱七公子的面前!
打狗要看主人。
这一刻,真正被朱衍的举措所震慑到的,是原本在盛怒之中的朱七公子。
他像是心中的怒意更上了层楼。
但是当朱衍的磅礴声威在重击了飞燕之中,再裹挟着极致磅礴的声势镇压下来的时候。
生命本能的恐惧唤醒,仿佛有冰水兜头浇下,让朱七公子的一切怒火都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那怒一部分被强行遏制,一部分转化成更为幽怨阴毒的恨。
但在这种情绪复杂交织的同一时间,朱七公子的脸上又露出了分明灿烂,但却又让人觉得不阴不阳的笑容。
“十四叔——”
话刚一出口的刹那间,不等朱七公子说完,真正迎接着他的,是朱衍那仍旧迅疾的动作,仍旧快到几乎不可思议的动作。
蒲扇大小的手掌扬起,白嫩肥硕的血肉具备着钢筋铁骨的澎湃巨力。
除了在这一刻,那其上包裹着的灰芒消失殆尽。
属于超凡领域的能量被收敛,但纯粹澎湃的巨力仍旧在这一刻化作了几乎碎金裂石的一掌。
啪——!
旋转,跳跃,他闭着眼。
朱七公子几乎真个是在这一巴掌的抽打之下,原地兜转了一整圈又恢复了原位。
一口血水被他从口中吐出。
大半张脸在这一刹那红的几乎像是被掀掉了皮,要滴出血来。
这刹那间,武道数重天的磅礴气血从朱七公子的身上蒸腾而起,可是比起朱衍的磅礴声威,又如何能抵得过其中之万一?
“都什么时候了!如今一点轻重都分不清了是不是?他演绎出了蛟形武学!蛟形武学!你这是在发狂?是在毁一武道生?
你这是在消朱家的福分!在毁朱家的底蕴!
老族长刚刚亲自发的话,让我从今天起,密切的盯着岳含章的进益变化!
也密切盯着你!盯着你不要发狂发癫!
真觉得还是以前的时候么?不分轻重缓急,只要你一发狂,只要你一疯,所有人就得让着你,什么东西就都得是你的?
朱廷谟,你到底长大了没有?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的选择特别高明?
聪明的人没你会发疯,真疯的人又没你有脑子是吧?
不要——不要再越雷池一步!
大不了,我断你浑身骨骼,能让你躺在营养仓里活着回郡府,就是对得起老太爷!
别他娘用这种狼崽子的眼神儿瞪老子!了不起,今朝以后,老子去投朱二,你猜他收不收我?”
朱衍盛怒之下的一番话,从始至终,哪怕是将老太爷都搬了出来,朱廷谟听得都是不服不忿。
但偏偏,当朱衍提到自己要去投朱二的时候。
这刹那间,疯狂情绪在面容上涌动的朱廷谟,爆发出了对于精气神极致的掌控。
他陡然间伏下了身姿,连带着脸上绽放出了纯粹的笑容。
“我的亲叔唉——怎么今儿个气性比我还大呢?
小侄儿我做了错事儿,被亲叔收拾一顿不是正应当么?
咱不去投朱二哈,不去投他,我迟早得弄死他,投他没好处的。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老祖吩咐的是,叔你教训的是,我不该想着要害他性命。
龙形武学很重要,我还是按着原本的思路走,我多磨砺磨砺他,烈火炼真金,这总对路子吧?”
闻言,朱衍身上不断勃发的盛怒像是在这一刻才得到了遏制。
他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将刚刚自己说的那句话重新重复了一遍。
“不要——不要再越雷池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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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安全屋中。
地下第三层的演武室中,这座演武室远比岳含章在学校中的那座演武室还要豪华,还要宽敞。
此刻,岳含章正背着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摆放在演武室墙边角落里的一座棺材也似的营养仓。
整座营养仓,一头低一头高,以倾斜的姿态摆放在那里。
低的那半截,满是密密麻麻的金属仪器与线路管道,高的那一截则是透明的玻璃罩。
这种科技感十足的东西,岳含章只在前世的科幻电影之中看到过。
真正有实物,这还是头一次。
也正是在岳含章这样饶有兴趣观察着的时候,忽地,原本去更衣室换衣服的黄智姝,竟像是无声息的已经走进了演武室。
“将培养武夫的药剂学引入到正统的武道修行之中,这样的事情,徐师成并非第一个尝试的人。
这座高能营养仓就是落地的成果之一,只要不是需要用外物重塑脏器的毁伤,往里边一趟,恢复正常也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情。”
只听疗效,岳含章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贵”字儿,而将这样的高科技都摆在了演武室中,足见黄智姝的决心所在。
而想到了这些之后,岳含章这才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黄智姝,进而明白了黄智姝为什么走起路来能悄无声息。
黄智姝没有穿着那身练功服,而是身穿着一件和比赛用的手环类似的一身战甲。
但是比起皮革战甲那在感官上明显有所体现的厚度,黄智姝这一身纯黑战甲,则显得过分的紧身以及轻便了。
那仿佛是某种特殊布料与超凡领域的妖兽皮革共同鞣制而成的合成材料,甚至岳含章从这一身战甲的外表上感受到了某种金属质感。
而同样在这金属质感中所突显的,则是黄智姝那好到几乎看不出瑕疵的顺滑曲线,以及在这曲线之上,锦上添花一般点缀着的些许肌肉的力量线条。
那仿佛是源自于生命本能的原始赞美——真是一具健康到极致而十分吸引人的身体。
不过,这到底算是战甲还是“战甲”?这画风到底算是科幻电影还是小日子电影?
不等岳含章多想,黄智姝那清亮的声音就响在了演武室中。
“我已披甲,武道搏斗当如杀伐般,百无禁忌!岳先生,出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