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归双足站定,长剑舞成一个光圈护住自身,向后看去,却见身后黑幽幽的全无人影。又转头面向前方,仍不见出手之人的踪迹。
曲归这才终于吃了一惊,叫道:“丘道长、鲁长老,可瞧见那人踪迹了吗?”
曲归喊声落下,欧阳克右侧忽地跃出一人,身背长剑,手持拂尘,正是丘处机。
他自恃身份,不与曲归、郭靖联手围攻欧阳克,只于暗处掠阵,以防欧阳逃脱。
欧阳克见暗中竟还有丘处机隐伏未出,不禁骇然失色,心想:‘若非有高人相救,我今日是万难逃脱的了。’
丘处机向院中一株大树顶端拱了拱手,沉声道:“前辈既已出手,何须遮遮掩掩?还请赐予一见。”
他适才亲见相救欧阳克的黑影自曲归身后掠至树顶,身形之快,举世罕见,几乎已不在他先师重阳真人之下,是以心情沉重之极,已抱定了纵使自己拼死于此,也要让曲归、郭靖二人逃离的念头。
但在这等高人手下,凭他的武功能撑到几时,曲归、郭靖能否逃脱,实在难说的紧。
欧阳克亦向树顶看去,他同样看到了黑影身法之快捷无伦,心中暗忖:‘是叔父到了吗?他老人家若到,我怎不知?但若非他老人家,世上还有何人轻功竟高明如斯?’
众人目光之中,只见一个人影自树梢缓缓而落,黑夜之中看不清面目,单看身形,欧阳克已可断定来人定非欧阳峰。
待黑影落于地面,欧阳克率先躬身行礼道:“晚辈欧阳克,谢过前辈救命之恩。”
那黑影哼哼两声,道:“我不欲那小子杀你,乃是另有缘由,你倒不必感激。”
听到这人声音,欧阳克、郭靖、鲁有脚都是一惊,郭靖喜道:“七公,原来是您老人家!”
鲁有脚上前躬身行礼道:“弟子鲁有脚见过帮主,您老人家好!”又道:“恭贺帮主收得高徒!”
他见郭靖会使降龙十八掌,便以为他是洪七公的弟子。
洪七公摇头道:“这臭小子可不是我的徒弟,莫要胡言。”
曲归、丘处机听了几人对话,方知原来是“北丐”洪七公当面,一齐上前拜见。
各人正厮见间,忽听得几声冷笑传来,诧异望去,只见欧阳克负手而立,道:“久闻洪世伯英雄了得,前番一见,果是气概非凡,但今日看来嘛……哼哼……”
欧阳克知以洪七公身份,绝不至与自己一個小辈为难,又气恼曲归、郭靖等人埋伏于此,欲杀自己,便出言嘲讽。
嘲讽之言甫出,欧阳克心中亦已颇感后悔,倘若洪七公为他激怒,纵使他不亲自出手,只命鲁有脚、郭靖等人再来围攻,自己也是绝无活路。
但话已出口,欧阳克索性破罐破摔,仰天而笑,显得浑没将眼前众人及自身生死放在心上。
洪七公脸色一沉,正待开口,鲁有脚已率先叫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欧阳克冷笑道:“久闻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大高人齐名当世,今日得能领教中神通、东邪、北丐三位高人门下高足的妙招,大是幸事。”
丘处机今夜虽未动手,却也给他“柯镇恶骂南帝”一般,搂草打兔子捎带上了。
洪七公听他话中之意,乃是他西毒一家独斗东邪、北丐、中神通三绝,方才落败,好似西毒武功已是天下第一,若非三绝联手,便不是对手,
不禁冷笑一声,说道:“小子,你把你叔父抬得好高!同时领教中神通、东邪、北丐三人的高招,嘿嘿,便老毒物自己也不敢如此大放厥词。”
又道:“靖儿尚未被我收入门下,算不得我徒儿,但确是学了几招降龙十八掌,靖儿,你就以降龙十八掌前十五掌的招式请欧阳公子指点一二。”
郭靖应一声是,上前几步,双掌一错,道:“欧阳公子,请了。”
欧阳克岂将郭靖放在眼里?当下运一口气,强忍内伤,道:“请赐招吧!”
郭靖知对方武功厉害,也不客气,迈前数步,低喝一声,左掌于身前划个半圆,右手一掌拍出,正是一招“亢龙有悔”。
欧阳克见郭靖出掌不快,亦无高明变化,但掌势惊人,好似一座大山缓缓压来,令人不觉生出难以抵抗之感,心下骇然,忙向一旁闪避。
洪七公见郭靖出掌拙滞古朴,颇有名家风范,也不禁“咦”的一声,心道:‘妙哉!妙哉!这可是老叫化近四十岁时才达到的境界,靖儿方学降龙掌数月,竟便至此境界,莫非这傻小子大智若愚,竟是个千年不遇的武学奇才么!’
郭靖亢龙有悔被欧阳克闪开,接着就是一掌见龙在田向他胁下击去,掌招变换圆润自如,欧阳克不及躲避,发掌相挡。
欧阳克适才与曲归斗招之时为郭靖一掌击伤,虽勉运内力,但掌力不过堪及平时七成,郭靖的降龙十八掌又是天下至刚至阳的刚猛招式,二人掌力相撞,欧阳克全身一震,只觉右臂发麻,心中惊骇,又忙闪身后退。
郭靖乘胜追击,双掌呼呼,‘利涉大川’、‘鸿渐于陆’接连发出,欧阳克身周尽在掌势笼罩之下,已退无可退,躲无可躲。
欧阳克心中一狠,腰腿发力,忽地向前跃出,身子凌空,扑向郭靖,双拳飞舞,竟似要与郭靖拼命。
郭靖以不变应万变,仍以浑厚的掌势压向欧阳克。
旁观之人中丘处机、鲁有脚均觉欧阳克身在半空,宛若无根浮萍,而郭靖双足踏地,有力可借,掌劲绵绵不绝,已是有胜无败,都面露喜色。
不料欧阳克双拳将与郭靖手掌相交之际竟蓦地转了个弯,诡异之极的绕过了郭靖手掌,“啪啪”两声,郭靖右肩左颊已各中一拳。
丘处机、鲁有脚惊呼一声,只见郭靖连连后退,嘴角隐有血迹,只不知是脸颊给欧阳克打破,还是肩膀所中的一拳已使他受了内伤。
欧阳克得势不饶人,双足落地,揉身直上,双拳飘飘,打向郭靖。
郭靖双掌交错,封于身前,欲待抵挡,欧阳克又是手臂转弯,绕过了郭靖双掌,重重在他肩上击了两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