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归转过身去,只见黄药师不知何时已跟了上来。
黄药师道:“这船有大凶险,本决计坐不得。但周兄若执意要乘,黄某自也不能小气。”
又向曲归道:“你驾小舟跟在后面,当危急之时相助一二。”
曲归初听黄药师说让周伯通乘大船离去,心中不免一惊,待听他令自己跟随在后,这才松一口气,道:“弟子遵命。”
原来这大船制造精巧,龙骨虽和寻常船只无异,船底木材却非用铁钉钉结,而是以生胶绳索胶缠在一起,若驶入大海,给浪涛一打,必致沉没。
这本是黄药师造来殉妻所用,曲归熟读原著,知晓其中关节,故而不让周伯通乘其出海。
当下洪七公、欧阳锋等人向黄药师告辞。洪七公与郭靖上了周伯通所乘大船,黄蓉本忧心父亲,这时见他神采奕奕,与平时无二,
又恐今日之后黄药师再不让自己见郭靖一面,便一声不吭,悄悄溜上大船,欲与郭靖同回中原。
曲归正待跃上小舟,黄药师将他叫住,自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道:“这是九花玉露丸,你且收好。”曲归称谢收下。
黄药师点一点头,转身走入桃林,好似全未察觉黄蓉不知何时已然消失。
周伯通指挥花船上哑奴率先开船,欧阳锋大船紧随其后,他有心瞧瞧这花船究竟有何机关,更欲伺机谋骗周伯通脑中的九阴真经。
曲归驾小船远远跟在后面,愈落愈远,好在海上视线极佳,相距虽远,却也能看到两艘大船的身影,如生变故,以周伯通等人武功,当能撑到曲归去救。
行得半个时辰,曲归忽见前方船影愈来愈大,竟向自己驶了过来,不禁心中发奇。
不多时,船至近处,一道人影自船板跃出,落上曲归小舟,正是周伯通。
曲归迎上道:“老顽童,你怎的又回来了?”
周伯通嘿嘿一笑,更不答话,蓦地一指点向曲归肩头。
他二人相距本近,曲归又绝想不到周伯通会突向自己出手,毫无提防下,面对周伯通电闪般的一指,未及反应已然中招。
霎时间,曲归只觉浑身酸麻无力,双腿一软,瘫倒舟中,一双眼瞪着周伯通,想要说话,已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周伯通笑道:“若有人保护,那还有什么意思?”
花船上洪七公、郭靖、黄蓉一齐跃出,来到小舟,黄蓉见曲归模样,怒视周伯通,道:“你不是说不对曲归出手么?”
周伯通因曲归远远吊着,心觉无趣,早有心回船将他打发了,洪七公等人却不同意。
但拗不过周伯通大哭大叫,死缠烂打,终还是同意他回来找上曲归。
可黄蓉亦与他有约在先,绝不准对曲归动粗。
曲归毕竟是桃花岛人,又与黄蓉在石阵中相处半月,彼此间已有情谊,黄蓉自不想让他吃这疯疯癫癫的老顽童的亏。
周伯通讪笑道:“我若不点他穴道,他必然不肯乖乖听话的。”
又道:“姑娘放心,老顽童出手不重,以他功力,片刻功夫穴道便开了。”
周伯通言罢,又跃回花船,提了一個驾船哑奴回来,说道:“你将这位小爷送回中原,但万万不可与我们同路而行。”
哑奴连连点头,双手比划,示意一定办到。
黄蓉上前几步,忽的出指点在哑奴颚边,哑奴嘴巴不自觉张开,只见黑影一闪,一粒药丸飞入哑奴口中。
哑奴登时脸现惶恐之色,跪倒船中,向黄蓉连连叩头。
周伯通、洪七公、郭靖都是一惊,不知黄蓉此举却是何意。
黄蓉冷冷道:“适才你所吞服乃桃花岛秘药,服下时虽无异状,七日后却要七窍流血而死。”
“如欲解毒,除服解药之外,尚需桃花岛独门内力化解药力。你将这位爷送归中原,他自会给你解毒。”
黄蓉知岛上哑奴都是黄药师自中原擒来的恶徒,割了舌头,又以厉害手段慑服,以其为仆。
这些人平日惧怕黄药师,不敢有甚异举,此番让其与四肢无力的曲归共乘一舟,难保他不会杀了曲归,投尸大海,自此回归中原,逍遥自在。
思及此节,黄蓉便以毒药威胁,令其不敢乱来。
其实适才药丸不过一粒黄药师制成,缓解女儿“天癸”时痛楚的寻常丹药罢了。
莫说桃花岛并无需内力配合方能化解的诡异毒药,便有此药,黄蓉也绝不至随身携带。
那哑奴素来对黄药师手段敬畏如鬼神,一听黄蓉此言,登时骇得面无血色,不住叩头之余连打手势,言明绝无异心,定将曲归送回中原。
黄蓉不理哑奴,走至曲归身前,蹲下细语道:“曲归,我要和靖哥哥一块回中原去,只有先顺着老顽童些,请你勿怪。日后我亲自下厨给你赔罪。”
周伯通见黄蓉蹲至曲归身侧,深恐她给曲归解穴,坏了一场好玩之极的冒险,不住催促道:“好姑娘,快走了,快走了。”
说着话,已将郭靖握住手臂丢回大船,黄蓉见状只得起身回船。
周伯通又向洪七公道:“老叫化,你走不走?老顽童可不等人。”
洪七公笑呵呵道:“老顽童,你急什么?以你的功力,还怕这小子挣脱吗?”
说话间,洪七公踱步至哑奴身后,手指微动,一块细小之物自手中发出,隐秘之极的射向曲归肩膀。
同时洪七公脚步一转,已拦在周伯通身前,道:“老叫化最受不了催促,老顽童,真拿你没办法,还走不走?”
周伯通道:“走!走!”
一边说着,一边跃回花船,洪七公紧随其后。
大船发动,远远离去,欧阳锋所乘大船兀自跟随在后。
曲归向哑奴道:“跟上去。”
方才洪七公有意为他解穴,但恐周伯通听到暗器破空之声,劲力使的极小,暗器打在曲归肩上,竟未能将穴道解开。
虽未解穴,却也大有功效,曲归只觉身上酸麻之感渐去,已可开口说话,只仍旧动弹不得。
那哑奴闻言面露踌躇,他解毒之事虽着落在曲归身上,却恐跟上去触怒了黄蓉,再遭狠辣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