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归道:“他是小可家中仆人,不知怎在这里遇上,小可正要问他。”
说着,向哑奴望去。
哑奴面上变色,扑通跪倒,连连叩头。
那捕快暗暗戒备,道:“这人近月来连盗数位豪商,手上还沾有人命,公子爷将他擒下,为民除害,小人感激不尽。”
曲归吃了一惊,看向哑奴。
哑奴知曲归武功高强,自己无论逃命或是反抗,都绝无希望,只不住叩头,但愿曲归念及旧情,放他走路。
蓦地里,好似一道冷光闪过脑中,曲归顿时明了,哑奴当晚所以不愿停留,次日匆匆而走,当是不愿再回桃花岛,急于甩脱自己。
黄药师擒他上岛,割了他舌头,与他实有深仇大恨,他得遇良机,不再回岛侍奉,乃属人之常情。
这哑奴未被黄药师找上之时便是大盗,多年来恶性不减,如今逃离桃花岛,身无分文,立时又干起了老本行,偷盗抢劫,信手捏来。
曲归想通此节,叹一口气,摇头道:“你这人,唉……”
当下右足踢出,正中哑奴肩井穴,哑奴穴道被封,动弹不得,众捕快上前将他绑了,向曲归道谢而走。
当晚曲归一行便于相府盗出夜明珠,连夜出城。
清晨,牛家村,曲三酒馆
李莫愁挥掌带动劲风,扫开凳上尘土,坐于其上,四下打量酒馆,笑道:“曲归,真有你的。这偏僻小村中有家无人客栈,竟也瞒不过你。”
曲归微笑摇头,向黄无忧、谭处端等人道:“寒舍简陋,怠慢之处,诸位见谅。”
黄无忧等进门时瞧见店门口“曲三酒馆”几字已心有猜测,听得曲归此言,人人暗道一声:‘果然。’
李莫愁脸现惊讶:“这是你家?”
曲归微笑点头。
李莫愁待要说话,店门外传来脚步声响,随即一个落魄大汉走进酒馆。
见堂中有人,大汉不禁一惊,曲归已开口道:“杨叔父?你怎这副模样?杨叔母呢?”
这大汉正是杨铁心。但见他此时衣衫破烂,满面泥垢,双目之中满是血丝,比之当初中都相见,更沧桑憔悴的多。
杨铁心目中浮现痛苦之色,摇头不语,突然转身向店外走去。
他今日方回牛家村,行至村口,见小酒馆已然破败,门户大开,忆起当年往事,便走进一观,不想曲归竟也正在堂内,早知如此,他必快步入村,绝不于酒馆附近稍有停留。
杨铁心前不久遭逢大变,实不知该如何面对曲归。
曲归上前道:“杨叔父留步,我……”
杨铁心头也不回,道:“曲少侠,杨某心肠寸断,神智不清,失礼之处,万望担待。”
话音落下,他人已出了酒馆。
曲归愕然呆立,心想:‘难道包惜弱出事了不成?否则他怎会如此模样?穆念慈、杨康呢?’
李莫愁好奇道:“那人是谁?”
曲归道:“先父一位故交,却不知怎的居然伤心如斯。”
随即又道:“他的事暂且不提,稍后我前去探望一番。那三十六个夜明珠,却要怎生处置?”
众人闻言,都向黄无忧看去。他江湖份位于诸人之中最高,此事自要他来拿主意。
黄无忧略一沉吟,道:“这夜明珠虽价值不菲,但毕竟只身外之物,咱们江湖中人,倒也并无用处。”
说着,向郑志道:“郑老弟,你接管镖局,想来多需钱财,不若这夜明珠就由你拿了去。”
郑志忙道:“黄前辈此话何来?镖局自有资金,夜明珠郑某决计不要。”
黄无忧见他神色坚决,又向谭处端看去,谭处端不等他开口,道:“教中事务向由刘师弟照应,贫道虽不甚知,想来亦不缺资金。”
天悟道:“出家人四大皆空,金银亦空。”
李成见黄无忧望向自己,笑道:“咱俩相交多年,你该知道,我最瞧不上这些玩意儿。”
段兴道:“小弟家中亦不缺钱财。朱诚与我一般。”
李莫愁轻笑道:“似这等珠子,古墓中也有,我自小便拿来玩,早玩腻了。”
黄无忧哑然道:“当真奇之怪也,价值连城的珍珠宝物竟也无人肯要了么?”
说着话,忽然看向曲归道:“素闻黄岛主喜爱珍奇玩物,小兄弟如将此物献与他老人家,定可搏他欢心。”
曲归笑着摇头,道:“咱们一共九人,便将这珠子分作九份,一人四颗,诸位切莫推脱了。”
天悟道声佛号,待要拒却,曲归道:“所谓四大皆空,既已为空,珍珠泥土实无分别,大师又何必执着呢?”
天悟合十道:“居士所言有理,贫僧着相了。”
既连天悟都不再拒绝,余人自也将宝珠收下。
李莫愁把玩着四颗夜明珠,问曲归道:“你打算拿珠子做什么?”
曲归想了想,蓦地眼前一亮,道:“传闻有位剑客,剑鞘上嵌有一十三颗价值连城的宝珠,却于某次酒瘾大发而无沽酒之资时将其扣下卖了,自此传为佳话。”
“我背上剑、鞘乃师门历代相传,不便损坏,待到日后,若得异铁,当铸宝剑,届时便把这宝珠嵌在剑鞘上。”
李莫愁闻言笑道:“好蠢的剑客,贪官奸商随处可见,怎的不去‘借’些银两,竟把自己的宝珠卖了。”
又道:“你不会也要在没钱之时卖宝珠吧?”
黄无忧、谭处端等人听了这剑客的故事,却都不禁赞道:“好個豪爽不羁的英雄侠客!”
黄无忧道:“小兄弟所言传闻我却没听过,不知是前人之事,还是当今异人?”
曲归道:“此乃传闻,江湖中并无其人。”
黄无忧叹道:“若世上真有如此豪士,定要结交一番。”
又道:“我也识得一个异人,性格虽怪,武功却高,且为人义气,他日定引与诸位相识。”
众人轰然叫好。随即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江湖上的豪侠奇士,一时间赞叹声此起彼伏,人人兴致极高。
曲归仗着轻功高明,赶到附近镇上的酒肆中买了数十斤烈酒,带回与众人同饮,除李莫愁外,余人尽皆大醉,当晚便在大堂长桌上呼呼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