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便要落入湖中,软鞭却轻轻一搭,挂在了湖边柳树枝条之上。鞭梢卷着算盘,柳枝不住晃动,软鞭和算盘便也上下起伏,金算盘一下一下拍打水面,溅起水花。
崔百泉、过彦之正不知所措,阿碧的声音响起道:“大师要上庄,便请上船吧。粽子糕改日再买无妨,却不可怠慢了贵客。”
曲归拨浆划船,至软鞭之畔,将软鞭和金算盘取下,随手一掷,两样兵器轻轻飘飘,向崔百泉,过彦之飞去。
阿碧从不知曲归竟还身怀绝技,大是诧异。
两样兵器去势不急,却极沉稳,鸠摩智看在眼中,喝一声彩,道:“敢问公子台甫?”
曲归抱拳道:“在下曲归。”
崔百泉、过彦之接下兵刃,听得眼前之人是近来声名响亮的“神行无影”曲归,适才见他与阿碧神态亲近,莫非神行无影也和慕容氏有交情?
崔百泉、过彦之均想今日鸠摩智、曲归两大敌手环伺,断难幸免,便欲拼了性命,将段誉自鸠摩智手中救出。
但见崔百泉手臂一震,数枚算盘珠急向鸠摩智飞去,过彦之软鞭疾挥,一招“天灵千裂”打出。
鸠摩智袖袍上拂,一股劲风吹出,算盘珠为劲风一激,登即斜飞,撞上过彦之的鞭梢。
过彦之手臂急颤,软鞭脱手,与算盘珠一并落地,鸠摩智顺势合十,向曲归一礼道:“原来是神行无影曲少侠当面,贫僧失礼。”
曲归回礼道:“不敢,大师有礼。”
鸠摩智又向阿碧道:“有劳姑娘引路。”说着提起段誉,离鞍飞起,落入阿碧舟中。
阿碧笑着向崔百泉二人道:“这两位大爷可要去吗?”
崔百泉、过彦之见识了鸠摩智手段,骇然不已。但他们早知慕容氏厉害,今日本便是送死来的,又有什么好怕?当即道:“自要前去!”各自捡起兵刃,跃入舟中。
阿碧又向曲归笑着说道:“你当然也是要一起来的。”
曲归点头道:“自然。”又道:“这几位都是江湖豪杰,阿碧你一个女子身处其间,未免不好,不若由我来为他们划船,你来我这舟中,在前领路。”
阿碧拒却之言脱口欲出,瞧见曲归对己连使眼色,心中一凛。
她知这干人来者不善,慕容复和四大家将俱都不在,庄上无有高手,本要将他们带去琴韵小筑周旋一番,此时见得曲归神态,知他多半有应对之法,便道:“好啊,那你来吧。”
二船凑近,阿碧跃至曲归舟上,曲归跃入阿碧舟中,鸠摩智合十道:“有劳少侠。”
曲归笑道:“区区小事,无妨、无妨。”
阿碧道:“曲归,我先走了,你一定要跟上。”
曲归点点头,看着阿碧划桨拨水,缓缓而行,待她走出二三丈远,方自划船跟上。
一面划桨,一面向鸠摩智道:“船行水中,最是难控,倘若走得近了,待阿碧停船,咱们收势不住,就要撞上,还是留些距离的好。”
鸠摩智含笑点头。崔百泉道:“曲少侠,听说你与大理段氏亦颇有交情,怎却坐视段世子身陷险地而不理?”
曲归双手拨桨,笑着道:“霍先生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鸠摩智见曲归浑身松弛,并无动手之象,微微一笑,暗道:‘这小子胆小如鼠,见了我适才神功,哪里还敢多事?’
崔百泉与鸠摩智一般想法,冷哼一声,目光瞥向鸠摩智道:“我姓崔的没能耐,大理段氏可不是好惹的,我劝大和尚莫要自误。”
鸠摩智合十笑道:“多谢霍先生提醒。”
段誉却知曲归定不会见死不救,想来正自暗思救己之策,大是担忧,心道:‘鸠摩智这恶僧在天龙寺大闹一场,伯父和几位大师联手也奈何不了他。’
‘曲少侠再如何厉害,又怎比得上几大高手合力?莫要冒险出手,反累得他也身陷险地。’
他却不知,大理天龙寺几位高僧个個身怀绝技,尤其枯荣禅师,一身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若非受限于须以并不熟练的六脉神剑御敌,各展自身绝学,鸠摩智无论如何,也不能以一敌六,全身而退。
船行湖面,离岸愈来愈远,阿碧、曲归操持小舟,转得几转,距琴韵小筑渐近,渔民小船则越来越少。
待周边终无一艘渔船,曲归陡然双手逆拨,小舟猛地后划丈余,遂运劲踏落,力道极广,船底登即破一大洞,曲归亦借势一纵,跃出小舟,落入湖中。
鸠摩智、段誉、崔百泉、过彦之没一个会水,大惊失色,阿碧见生变故,欲拨桨凑近,曲归却于水中探出身子,连打手势,让她远离。
阿碧虽然担忧,兀自依言而行,拨动船桨,远离鸠摩智等人所乘小舟。
鸠摩智脚下积水已多,惶怒之下,抄起一根船桨,奋力向曲归掷出。
曲归缩入水中,侧移躲避,待桨入湖水,劲力消散,上前将其握在手中,向鸠摩智、段誉等人船下潜去。
鸠摩智眼看小舟将沉,叫道:“阿碧姑娘,请划船过来,贫僧感激不尽。你可爱善良,难道忍心贫僧四人溺死湖中吗?”
阿碧道:“大和尚,你究竟为何而来?老实交代,我便救你。”
鸠摩智道:“贫僧确是慕容先生生前故交,绝没欺瞒姑娘。”
二人说着话,曲归已潜入船底,木桨挥出,碰的一下,船底又破一洞。
鸠摩智爆喝一声,倏地俯身,伸手抄出,便将木桨抓在手中,曲归撒手下潜,鸠摩智运劲回拉,木桨被他拉出水面,却不见曲归身影。
鸠摩智知今日实乃前所未有之险,倘若不得破局,便要溺死在这太湖之中,眼见阿碧远远观望,气运丹田,声音和缓,道:“阿碧姑娘,划船过来,划船过来。”
话音中使上了大轮寺秘传惑心之术,阿碧内力浅薄,闻之无可抗拒,拨动船桨,便向鸠摩智划去。
鸠摩智右手疾出,一把抓在崔百泉膻中穴上。崔百泉要穴受制,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鸠摩智手臂一挥,将他掷出。随后又抓过彦之穴道,一般的向前飞掷。二人给他随手擒拿,全无抗拒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