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车祸

从公司里拿走的那些东西，说是可以卖，也卖不了多少钱。

一些电子设备，例如打印机和电脑，兴许可以在二手市场上很快的处理掉，可那些桌子椅子以及办公室里摆放的观赏植物，搬运的运费都要费上几成，不用说回血卖上一个好价钱了。

与其说从公司里搬走东西是为了钱，倒不如说是泄愤。

只是苦命的社畜对无量资本家背刺后的无奈之举。

眼下，有人肯给出解决方案。

这些苦苦支撑的员工们自然愿意积极配合，有不少人在原属工作群的要求下，将拿走的东西物归原主。

一时间整个空旷的美如雪公司，逐渐朝原貌开始恢复。

当然，在没有人监管卫生的情况下，原本就脏乱的环境变得更差，光洁的地板在无数脚印的印迭之下，早已辩不出原本的颜色。

姜瑶想过会很累，但没想这么累，一天的时间她咬着牙坚持下来了，没有哀怨一句。

倒是让姐姐刮目相看。

到傍晚时分，阴郁的天空变得愈发深邃，空气中遍布潮湿味道，颇一番风雨欲来的景象。

“歇会，我腰有点疼。”姜瑶往沙发上侧躺，朝姐姐摆了摆手。

“行，你休息会，待会忙完就回家。”

看着瑶瑶用尽全力的样子，姜凝不免有些心疼。

从小姜瑶养尊处优，家里哪舍得让她做过什么重活，今天有事帮忙搬东西又是统计物品，一刻也不得闲，连中午都只休息了半个小时。

姜凝勉强能忍受，原本她想让瑶瑶先回家等着。

谁知瑶瑶不愿，硬要留下来。

“嗯，我知道了。”

她喘出倦懒的一声，调整躺下的位置，拿起手机跟陈源发起短信来。

……

估摸着要下雨了。

陈源早晨没来得及吃饭就赶去了林州，开了一整天的会，处理了最近积攒下来的大大小小的琐事，跟小裴交接了一下。

数个小时久坐下来，尾椎骨都有些痛。

傍晚急匆匆从林州赶回明珠市，未入市内，刚至市郊。

看着宛如被一层灰色薄膜包裹着的天空，陈源稳坐车中，将视线收了回来。

“慢点开，我打个电话。”他嘱咐司机道。

“明白了。”

中午的时候陈源拨去电话，当时江正峰未接，半小时后回过来短信，说是在开非常重要的会议，等晚上再拨回来。

眼下到傍晚，估计他是忙忘了。

陈源有事协商，只能再打过去。

随着电话拨通，那边熟悉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爸，”陈源简明扼要，询问道：“你有时间吗？现在。”

“刚开完会，”有些疲累的声音传来，“小源，有什么事你说。”

“紫荆公司账户里的资金我先取用了，有要事要做，事先跟老爸你知会一声。”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

“小事而已，”江正峰的声音轻松，淡淡道：“我既把这个公司交给你，你自然可以全权支配，哪怕把这个公司卖掉我也没什么意见，比起这个公司的价值，其实我原是想让你跟莫叔叔的女儿和小裴多做接触，其二初步让你了解商界规则，有所认知，这些财富没法以单纯的价值来衡量。”

“嗯……”陈源点了点头，低下眼眸，有些犹豫道：“我还有事要说，关于我自己的事情。”

“你讲。”

“先前我跟你谈过姜家那两个朋友的事情，现在我答应了一人，先定下婚事……爸你看这样的事情是你去提亲，还是让我陈爸和妈妈去？”

“提亲？”电话那边，江正峰有些惊愕。

“对，她年龄比我大一些，总不好意思拖着人家，所以先把婚事定下，图个心安——”

然而陈源还没说完，江正峰沉着声音提醒。

“婚姻是人生大事，男人一生中只有两件大事需慎重再慎重，一是事业，二是婚姻……你跟你养父母说了没？”

“还没，不过之前他们来岚京的时候见过了姜凝姜瑶，十分满意。”他回答道。

陈源言外之意，自是养父母大概率会支持他。

实际上他只是这样说，真正支不支持，陈源也拿不准。

毕竟订婚的年纪太小，再加上如今有学业在身。

在家长看来的确是一件值得思虑的事。

江正峰沉默了一会儿。

又复开口：“你先前不是说娶两个，这么快又改变了主意？”

“并非改主意，而是两个人的事情未必一起操办，分的清楚些也许更好。”

闻言，江正峰没有再度询问。

而是语重心长道：“兹事体大，我需要跟你的养父母协商，再者要见见人家小姑娘，正式的了解对方的家庭……订婚这种事，不是你们两个小孩子头脑一热就可以办下来的。你是成年人了，如今也有自己的事业，按理说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考虑。

可是，小源不要怪爸爸说话难听。

人一生中要遇见太多人，也许你现在觉得好的，惊才绝艳的，到以后心境转变，又觉落俗。

因为年轻人终究思考的太浅，自以为掌控未来，实际未来浑浊不清，全无定数。

到那时，你再后悔就晚了不是？我讲这些并非说教，而是担心。”

听了亲爸的长篇大论，陈源故意等了一会儿才回答。

他不想留下一个毛毛躁躁，未经考虑的形象。

“我认真思考过了，不会后悔的。”

“好吧，老爸尊重你的想法，等我先跟你养父母沟通一下，再联系你。”

……

嘟嘟嘟……

陈源挂断电话之后，长舒一口气。

婚事果然并非是两个人的事情，他再有能耐，再有主意，都不能一人办妥。

无论他在外怎样，到了父母面前，对方仍旧把他当孩子看。

也许只有真正成婚，行事愈发妥善之后，家人才会觉得他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可以任由他折腾了。

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鼓起勇气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了。

若是定下来这件事，那以后姜瑶就是他的未婚妻……

持续一年多的恋情，有了这个结果，陈源也算是对自己的内心有了交代，不用备受种种矛盾想法的煎熬了。

阴霾的天空下，见陈源打完了电话，司机便把速度提了一些，没一会儿就开到了市内。

十分钟的时间。

江正峰那边也回复了一条信息。

信息内容为：“我已告知你养父母，下周定个时间约见，届时带上姜家那个姑娘，一起吃饭。”

……

到了明珠市内，得知了两姐妹已经忙完准备回家的消息，陈源手指在屏幕上飞舞，打字告诉姜瑶自己也到了。

三人约好先去资源统划局，将整理的文件交由当地管理的处长，注销美如雪公司的商用资质，再一起去超市买些东西回家。

陈源打算去统划局门口等着，到时候让司机开车走人，自己则是给凝凝和瑶瑶充当司机了。

“明日你在市郊等我，接到我电话后，佯装去机场，若是姜凝和姜瑶闲问起来，便只说我去林州就好，千万别露馅了。”

“明白了，江理事，那晚上回来的时间我怎么说？”

“忙的话傍晚回，不忙的话下午就回来。”

陈源在去规划局的路上，细心给司机嘱咐妥当。

他有事情瞒着两姐妹，自然不是什么设计她们的坏事，而是陈源找好了关系，明天要去拘留所看望一下自己的准岳母，并非以什么亲属的关系身份，是以他明面上江氏的身份。

如此一来，几方均不得知。

陈源也没办法跟凝凝和瑶瑶解释。

虽说姜如雪是尊长，但陈源现在已知晓许多陈年旧事，自然没办法以原有的态度对她，更怕她母凭女贵，生出什么异端来。

陈源想好了怎么安顿她。

最重要的是，这次为她个人解围，耗费了如此多的心力，陈源要让她知道是因为姜凝和姜瑶他才施以援手，希望姜如雪出来以后不要再瞎折腾，安安分分待在家里，从此与商界绝缘。

另一事，就是婚事了。

往后他与姜凝能成最好，不成也罢，无论如何都会是一家人，那三个人的恋情怎么也没法瞒着姜如雪，以她的个性也能嗅出来不少东西。

不如陈源主动告知，勿让她生出什么别的想法，徒增烦恼。

他想让姜如雪知道，现在两姐妹是有依靠的人了，再不能跟之前一样任由她这个当妈的拿捏。

……

片刻之暇。

他乘坐的这辆车平稳的行驶到了东陵江路，驻在路口红绿灯处。

天幕中阴云汇聚，层层迭迭，一整座城市都昏暗了下来，路上车辆的行车灯纷纷亮了起来，与路口处横竖交叉的红绿灯芒交相辉映。

细如牛毛的雨，簌簌落下，淋湿漆黑的车身。

前挡风玻璃处雨刷器来回摆动。

陈源本是想看前面的路，却没成想，在旁边的车道前头瞥见了一辆暗红色的保时捷。

他仔细看了一会儿，唇角勾起。

两姐妹开的并不快，在临近规划局还有几条街时，居然被他撞见了。

“我看见你们了。”他掏出手机发送消息给姜瑶。

……

“哪里？少爷说看见我们了。”

路口处。

副驾驶的姜瑶从手机上移开视线后，左右打量，试图从一辆辆停驻的车辆中，找出陈源坐的那一辆。

姜凝也不免好奇查看。

只是天色漆黑，又下起了小雨，无数车辆停在路口，哪里能那么轻易的看见。

“待会到了门口，交完文件也会见的。”

“也是。”

姜瑶耸了耸肩，再度看了几眼，目光收回。

……

霎时，绿灯亮起。

顿时停驻在路口的一辆辆车动了起来，如潮水涨退，泾渭分流。

伴随着轮胎碾过道路上的枯叶飞石，泥水溅落，原本拥堵的路口顷刻畅通许多。

陈源这辆车跟在姜凝车子的斜后方，并不是一条车道，等过去路口之后车子仍旧不少，靠不过去，他也只吩咐司机慢慢开，跟在后面就行。

这时，他想到凝凝和瑶瑶要带自己去祭拜亲生父亲的事情，思绪良多。

前段时间清明节，姜凝回明珠市，想必就是去了墓园扫墓，那时姜家尚未出事，他对两姐妹家里的事情知之甚少。

怪不得从明珠市回来，凝凝不大开心。

他正想着。

突然，毫无预兆，从后面驶来一辆老款的轿车，雨天仍开着刺目的远光灯，速度极快，晃的前座的司机眼睛一阵恍惚，下意识的降低了车速。

短暂的半秒钟。

陈源皱起眉头，伸手挡住反光镜。

他甚至没反应到刚才过来以后，路口已经是红灯，对方是在什么情况下跟了过来。

更夸张的是，驶过路口之后，这辆车在不断的加速，如同失控一般，横跨两个车道如冲刺一般呼啸而来，“滴滴”的刺耳喇叭声不断响起。

此起彼伏。

想必不少司机在猛打方向盘躲避之余，都在痛骂这辆失控的车。

灰蒙蒙的雨天，轿车下极速旋转的轮胎带起泥水，不要命一般的朝前头冲去，穿过陈源这辆车后犹如离弦之箭，只刹那间陈源猛然一怔。

他眼睁睁的看着，这失控的车朝前方姜凝的暗红色保时捷撞了过去。

“滴————”

司机也是懵了，猛按喇叭，赶紧提醒。

只半秒钟过后。

一声巨响划破寂静的夜空。

“砰！”

空气中似是弥漫着烧焦的橡胶味道，无比难闻，地上出现一道深深的轮胎印记，雨依旧在簌簌下着。

陈源只觉得整个大脑“轰”的一声。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疯了一半使劲扣着旁边的车门按钮，跌跌撞撞，下了车朝前面那辆撞翻了护栏的保时捷冲了过去。

“凝凝！瑶瑶！！”陈源一边喊着一边拽着往里凹陷的车门。

地上是满地的汽车残骸，有些甚至散落到了绿化带里。

两辆车均有之。

而那辆福特老款轿车，前半个车身依然成了废铁，引擎盖高高翘起，停歇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冒出滚滚的浓烟来。

司机赶紧下了车。

有不少其他车的司机也停驻下来。

“赶紧帮我打开车门！”

陈源喊破嗓子一般低吼着，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使劲抠住车门，因为过度用力青筋一根一根的跳了出来，伴随着他的动作车门处出现让人牙酸的“咯吱咯吱”金属碰撞声音。

一瞬间。

仿佛天地皆寂。

再有声音时，已是警笛大作，呼啸而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