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千伤让宓八月来施法既是试探也是示好。

两人谈话的地点是他的大本营，本身就已经对他有益，如果再由他来施法，会使宓八月更被动。

哪怕宓八月胆敢独身而来就说明了她有来去自如的自信，也不妨碍银千伤给她这个面子。

至于试探，自然是想看看宓八月更多实力了。

结果证明这个试探很成功，银千伤看到想看的，宓八月也能放心和他交流隐秘。

宓八月以储存在善恶书中蕴含神力法术隔绝了外界一切窥探，抬首示意银千伤可以开始了。

银千伤将阴神地书演化的花牌密令取出，开口就是，“此物是你隐藏身份交给银环拍卖会。”

事到如今，宓八月没打算掩藏，也没必要隐藏。

她既然主动抛出那么多关联出去，银千伤再猜想不到自己身上那就不是他了。

阴神地书接引了梦游境，梦游境里又以梦鼬栗秋为管理者，梦鼬栗秋引发渡厄书院的灾祸，夜游使协助渡厄书院度过劫难，而宓八月又和永梦乡关系不浅……

这一条条的线索终连成清晰的脉络呈现于银千伤的眼前，让他脱离梦游境后就主动联系上宓八月。

对此，宓八月并没有故意算计了银千伤的自愧，微笑问他，“此物用得可顺手？”

银千伤沉默了一瞬。

顺手。

岂能不顺手。

里面好处太多，诱惑太多。

否则他也不会主动邀宓八月详谈，而是该在发现此物到手是一场算计时就毁掉。

“目的。”银千伤道。

你把这种神物送到我手的目的是什么。

宓八月道：“你身上有其他存在的痕迹。”

提及‘存在’一词时，宓八月目光往银千伤脚下影子看去一眼。

银千伤瞳孔骤缩。

他望向宓八月。

宓八月神色不变。

两人心知肚明互相之间说的什么。

“其他存在。”银千伤低声重复宓八月的这句话，眼中精光再难压抑的暴露，将他平日冷漠的外壳打破，“原来如此。”

他紧紧盯着宓八月，脸上神情变换，似在一瞬间有无数言语表达又什么都没说。

阴神地书的花牌被他握紧。

若非花牌乃神力凝结，在这力道下怕要粉碎。

半晌之后，银千伤才吐露一句，“你我皆为棋子。”

宓八月闻言淡淡一笑，不否认也不承认。

“你能说出这句话，说明我这一趟没白来。”

因为一周目的记忆回归，再联系如今掌握的信息结合分析，宓八月对银千伤这個人的存在有了更多猜测。

一周目的银千伤和现在的他一样修有恶能，和‘救世主’初见时并没有过深交集，也没有对其表现出恶意。

两者之间的矛盾激发表面上看去，全因孙瑶乐从中作梗。

然后在一次打斗中，‘救世主’濒危，恶果现身。

两者一碰面就感受到同源，也感受到优劣。

恶果没有情感，它每每出现就代表毁灭，消除一切对本体有威胁的存在。

银千伤的心情如何则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银千伤死在恶果手中时，他留下了意味不明的几句话。

“原来如此。”

“我只是个代替品。”

“要么吞……要么被你……”

银千伤的死，让他的弟子，也是难得对‘救世主’存有善意的宓六雨和‘救世主’分道扬镳，成为日后追捕‘救世主’的一员。

而一周目中的‘救世主’看不到恶果的记忆，也就不知道旁人口中自己杀了银千伤这件事的真相，被宓六雨突然仇视并背叛全然不知原因，还以为宓六雨过去对自己种种善意都是虚假，和其他欺骗自己的人没有差别，让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灵又多了一道伤痕。

……

“代替品。”

宓八月说出一周目中银千伤死前的自语。

对面银千伤听见后，脸色一变，目光晦暗透着阴郁。

他不知道宓八月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却莫名觉得她这话就是在说自己。情感上不愿接受，理智上却古怪的认可，所以无法开口反驳，唯有紧抿的薄唇泄露心底不悦。

宓八月道：“你修习的恶能也是那位存在给予。”

银千伤颔首。

宓八月：“十年沉淀，放纵流言，遭受无数恶意揣测和算计，都是为了凝恶种。”

一周目中表面上看去都是人类在内战，实力的巅峰就是王座，在救世主猜到破局生路，主动豪赌一把跳下阴曹大门见到世界意志之前，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神灵的存在。

然而真相有时候比现实看到的更残酷。

人类自以为这世上以自己为主，就算内斗分输赢也是他们自己在玩。事实却是他们为棋子，布下棋局和规则的是世界意志，执掌棋子的是从头到尾都没叫人类发现的阴神和阳神。

祂们高高在上，以一种不屑的目光视人类为蝼蚁。

原先宓八月以为阳神重算计，一周目在自己来到这世界之前就占了场地优势，在阳间打好了地基。相较之下，阴神就好比【不灭】那样，因生物本性更偏向以暴力行事，一心想打开界壁地穴直接侵略阳间。

银千伤的存在让她有些别的看法。

这不有一位阴神竟然胆大心细的想到自己创造一个‘千年一变关键棋子’的代替品。

让银千伤修恶能凝恶种，一旦他这个盗版吞噬了正版就能取而代之。

一周目中银千伤要是真能杀了救世主，而不是被恶果而杀，某位阴神的大胆谋算就要真的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