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万物生暖。

山顶别院的桃花邬又是一片仙境，每年这个时候，国公夫人都要带着阖府女眷去那里住上几日，今年亦是不例外。

这日私塾散学，秦晓柠刚和六姑娘出来，便有仆妇寻过来，说是国公夫人请两个过去，商量去山顶别院的事。

说起来，自从陆戟与王凤仪订婚后，秦晓柠已经甚少再往前院跑。

主母就要进门，她这個做妾室的，更需得低调行事才行。

只是今日国公夫人亲自有请，自然不能拒绝。

秦晓柠随着六姑娘来到了安居堂，国公夫人正在听管事的回说山顶别苑那边安排的情况，见了秦晓柠进来，国公夫人立马抛下管事的，招手道：“阿柠快过来。”

要比从前待她更热络。

小姑娘提着襦裙上前，规规矩矩的给国公夫人见礼，跟从前没什么两样，脸上永远挂笑，让人一见就是如沐春风的感觉。

国公夫人兴致直爽，说话从不拐弯抹角，见了人，直径就问：“怎的好阵子不来我这里了？”

秦晓柠其实是个懂得迂回的人，只是她能应变，面对国公夫人这等爽快人，若是支支吾吾的敷衍，反倒惹人不耐烦，于是她索性实话实说：“承蒙夫人和世子爷错爱，阿柠又是自幼长在府中的，从前常有规矩疏漏的时候，只是眼下世子爷已经订婚，主母就要进门，阿柠自该收敛性子，不能再向从前那样散漫了。”

温温柔柔的语气，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亦是落落大方。

国公夫人喜欢，遂将人拉在跟前，眉眼弯弯的看着小姑娘：“怎么这样乖巧，若是我能有这样一个女儿该多好。”

虽生养了两个女儿，但都是跟自己一样粗犷性子，看着就是没有这小姑娘让人暖心。

六姑娘听了这话，暗暗白了一眼母亲：“难道母亲有我这样的女儿不好吗？”

国公夫人后知后觉，嗔了眼女儿：“自然是好的，只是我也喜欢温柔的小姑娘，就像你秦姐姐这样的。”

“秦姐姐是母亲的儿妇，其实也跟女儿没差两样。”

国公夫人哈哈一笑：“也是。”

秦晓柠立在一旁抿嘴笑着道：“夫人是不是怪我没常来看您。”

知晓国公夫人喜欢自己，但秦晓柠还是顾忌颇多。

从前还好，眼下王凤仪就要进门，人家才是国公夫人的正经儿媳妇呢，她若是往这里跑得太勤，要让别人说她刻意谄媚争宠的。

国公夫人闻言笑道：“那倒是没有，母亲知晓你的顾忌。”

国公夫人虽然性子粗，但她做了一辈子宗妇，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说着，国公夫人微微叹了口气，缓缓道：“其实当初形势所迫，急着给戟儿订婚，他本是中意你的，求着我跟国公爷成全，想将你扶正。”

这些，陆戟从未跟她提过，秦晓柠闻言，脸色微变，忙俯身跪地，坦诚道：“阿柠至死不敢有这想头。”

“快起来。”国公夫人连忙来扶人。

秦晓柠依旧没起，她仰头看向国公夫人，坦白心菲：“世子爷有这个念头，是他糊涂了，公府世子夫人，干系重大，阿柠拎得清楚，绝不会存这样的非分之想。”

她顿了顿，接着道：“公府对我有养育之恩，阿柠永远铭记，世子爷虽一直怜惜我，但阿柠绝不会恃宠而骄，待将来新妇进门，阿柠定然会恪守本分，谨守家规，不会让世子爷为难，更不会闹出家宅不宁的事。”

高门宗妇，最担心的就是妾室乱家。

天地良心，她秦晓柠虽恋着陆戟，但可绝没有那些不安分的心思。

她得说明白才行。

国公夫人听了这一番话，起身扶起小姑娘，拉着她在身侧坐下，开口道：“母亲知晓你是个好的，说实在的，当初戟儿苦苦哀求，我不是没有动心思的，心疼儿子是一方面，阿柠的性情也确实适合我儿，只是......”

国公夫人顿了顿，叹气道：“人情虽是如此，只是祖宗家法大如天呐。”

说着，她看向身侧的小姑娘：“阿柠不会因此怨恨我吧？”

小姑娘摇头：“阿柠不会，阿柠理解夫人，夫人这样做，是对的。”

怎么那么懂事，怪不得儿子除了她谁也看不进去了。

国公夫人闻言淡淡一笑，接着道：“我今日寻你过来，也是想你了，另外，有些事，母亲也要请你帮忙。”

让他劝陆戟好生的接纳王凤仪？

果然，待她点头后，国公夫人就道：“戟儿这孩子性子太冷硬，那个凤丫头外表虽然端庄大方，但我看得出来，骨子里却是个执拗又清高的主儿......”

不待国公夫人说完，秦晓柠点头道：“夫人放心，我会多劝劝世子爷。”

“真是个聪明孩子。”国公夫人见她心领神会，赞了一句，遂又感慨道：“戟儿这个性子，就连我这个当娘的都拿他没辙，他也就只听你的话，将来，这后宅的安宁，怕是要靠你来从中周旋劝和了。”

这关系有点乱。

自来都是正室主家，哪有让一个妾室来维系的。

只是他们家情况确实特殊，陆戟那性子，真的不好降服。

“承蒙夫人抬爱，阿柠一定会多劝世子爷的。”

说着，小姑娘又宽慰国公夫人道：“世子爷虽然脾气硬了些，但也不是那不知礼的，王家表姑娘知书达理，端稳持重，只要假以时日，必定能收住世子爷的心思，将来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不让夫人操一点儿心。”

小嘴真甜，说话能说到心坎儿里去。

国公夫人笑得欣慰：“若是有那么一日，母亲最感谢的人就是阿柠了，你也放心，只要有母亲一日，你虽是戟儿的侧室，母亲也定然让你过得舒坦无忧。”

秦晓柠最是擅察人意，她这个性子，很难让人不喜欢。

跟她说了这么一通话，国公夫人只觉得心里好生的敞亮，正在这里开怀的拉着小姑娘说个不停，外头有仆妇进门回话，说是王家表姑娘王凤仪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