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气候宜人，一旦入春，天气便是一日暖过一日。

因为要去山顶别院小住，第二日收拾妥当已近晌午，秦晓柠去了苏先生那里。

师徒交情笃厚，私下常有往来，秦晓柠这次要出门小半个月光景，自然是要告诉先生一声的。

她走到垂花门处，恰巧遇见了一个熟人，正是沈清书。

“秦姑娘别来无恙。”

“沈公子？”

对方依旧是一身青衣，但经历了仕途历练，沈清书气质更加沉稳内敛，见了秦晓柠，他对她长长一揖。

一年不见，已经步入仕途的沈清书变化挺大，秦晓柠一时竟没认出来，直到他停住脚步开口与她寒暄，秦晓柠才看出人。

微微诧异出口后，秦晓柠渐渐恢复了淡定，礼貌的纠正道：“眼下该唤你沈大人才是了。”

秦晓柠穿着一身嫩粉色的襦裙，春日温柔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荫洒在她娇美的面上，润染得小姑娘妩媚又婉转。

沈清书闻言淡淡一笑，如玉的面上噙着暖色：“秦姑娘还是同从前一样，唤我沈公子即可。”

从前也不过一面之缘，还因着陆戟而十分的不愉快。

想起陆戟，秦晓柠登时没了与人寒暄的心思：“沈大人是来看望苏先生的吧，先生这时候定然在，你快过去吧。”

沈清书闻言朝后望了眼通往苏先生院落的小径，遂又回眸看向秦晓柠：“秦姑娘也是要去寻苏先生？”

本来是要去的，只是眼下见沈清书去，秦晓柠便不打算去了。

“我要去前院寻姑娘们说话的，恰巧路过这里而已。”她信口扯了個小谎。

说罢，秦晓柠正要告辞走人，沈清书开口唤住了她，斟酌了下，开口道：“上次因为我，让秦姑娘受了陆家世子责备，沈某一直心里不安。”

岂止是责备，她还被陆戟打了一巴掌呢。

小姑娘吃教训，闻言敷衍了一句：“过去了，就莫要提了，沈大人也莫要将这小事放在心上。”

沈清书却道：“秦姑娘如此聪慧温和，却受那陆家世子这般约束。”

说着，他对着秦晓柠微微一礼：“恕沈某直言，如秦姑娘这样的女子，该是被男子用心的呵护才是，诸如陆家世子那般粗暴的人，实在不是良配。”

上次陆戟当着沈清书的面又是责骂她，又是气得要将她扔水里去。

在沈清书这样温润书生眼里，陆戟简直就是个暴君。

秦晓柠不知该如何解释，想着这是她与陆戟之间的事，也犯不上跟个外人多说，为了尽快终止这话题，她开口对沈清书道：“世子爷脾气确实不好，说来也巧，我偏生就喜欢他这个霸道性子，看起来很酷，像个男人。”

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严肃，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听得沈清书目瞪口呆。

二人正在这里立着说话，只听门口婆子寒暄问礼的声音传来：“世子爷安。”

这人还真是不禁夸。

担心被陆戟撞见了又要惹他不快，秦晓柠下意识的就想躲开，只是陆戟已经大步流星的从垂花门里绕了过来。

“世子爷。”左右也没做亏心事，秦晓柠大大方方的朝着陆戟唤道：“你怎的这个时候回来了？”

陆戟抬眸，那个他一向不喜的人正立在他的小姑娘跟前。

他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看也不看一旁的沈清书一眼，只对着秦晓柠道：“在这里，等我？”

秦晓柠摇了摇头，如实回道：“本来想去寻苏先生来着，不曾想在这里遇上了沈大人。”

看出陆戟见到沈清书的不悦，秦晓柠实话实说。

陆戟闻言没作声，抬手拉起小姑娘的手就要往青松苑走，秦晓柠被他拉着，刚走出两步，只听沈清书唤道：“世子爷请留步。”

陆戟停下步子，转头看向沈清书，声音清冷：“沈大人要说什么？”

沈清书上前，看向陆戟，态度不卑不亢，开口道：“沈某是个外人，本不该插手世子爷后宅的事，只是秦姑娘与我同是苏先生的学生，论起来，她该算是我师妹才是，涉及秦姑娘的事，沈某不得不多说两句。”

陆戟没什么表情，立在那里，抬眸看向沈清书，等着他往下说。

沈清书接着道：“我听说秦姑娘自幼被世子爷养在身边，世子爷对她有救命之恩，这恩情虽大如天，但秦姑娘是个活生生的人，她该有自己的自由和决定，您这样拘束她，沈某觉得，不太妥当。”

在沈清书眼中，她在陆戟这个暴君身边，该是过得水深火热似的。

知晓陆戟不喜沈清书，眼下见沈清书如此言语冲撞，秦晓柠真担心二人打起来。

不待陆戟回应，秦晓柠忙对沈清书道：“沈大人慎言，我跟世子爷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清书看向秦晓柠：“秦姑娘，我知晓你是惧怕他，只是你才十几岁，往后的路还很长，我劝你多为自己想想。”

陆戟闻言冷冷一笑。

他转过身来，清冷的目光盯着沈清书身上，薄唇微启：“难道沈公子还没看出来嘛，阿柠她离不得我。”

他白了眼沈清书，不屑的语气，毫不客气道：“我最厌恶你这样的人，外表一副谦谦君子模样，满脑子却打着不可告人的念头。”

这人喜欢秦晓柠，陆戟第一次见沈清书就看出来了。

一个男人，只有喜欢上了一个女人，才会生出这般勇气。

敢挑战他的权威，还是在他的府邸。

面对陆戟的言语羞辱，沈清书倒也没恼，他淡淡一笑，回道：“窈窕淑女，寤寐思服，沈某不觉得自己这念头有什么可耻之处。”

他对上陆戟清冷的目光，直言道：“我觉得世子爷这样以恩相挟一个小姑娘，倒是有失君子之德。”

“沈大人，你莫要多言了。”

秦晓柠以眼神制止沈清书，转而又看向陆戟：“咱们走。”

陆戟却不走，大有一副非要跟对方磕到底的架势。

他回怼沈清书道：“说来也巧，阿柠她似乎就喜欢我这个有失君子之风的性子。”

说着，他垂眸看向秦晓柠：“阿柠，你说呢？”

秦晓柠蹙了蹙眉，但还是点了头。

“走吧，可以吗？”商量的口吻，哄着陆戟一样。

眼见着沈清书脸色渐渐难看起来，陆戟却还不过瘾一样，转而又看向他，嘴角噙着冷笑，故意气人一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往后余生，沈公子怕是只有辗转反侧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