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仪见他猜到,点头道:“确实是圣人害死了长姐。”她微微叹气:“只因为他的结发之妻,知晓了他苦心隐瞒的秘密。”
“圣人在与我长姐大婚前身边有个妾室,也就是当今的静妃。”
听闻王凤仪说到这里,陆戟已经猜出了八九。
那个在后宫里家世平平,与世无争,位居四妃之末的周家女,静妃。
居然是赵澈的挚爱。
陆戟闻言忍不住蹙眉:“前皇后贤良淑德,赵澈便是心悦周家女,也还不至于害死发妻。”
“你说得不错。”王凤仪接着道:“只是那赵澈为了立静妃所出的儿子为储君,自打我长姐入宫,他便暗中命人在她的饮食中下了让女子终身不孕的绝子药,这药药性虽毒,却又让人难以察觉,便是妇科圣手,单凭诊脉亦是不能看出。”
说到这里,王凤仪苦笑了下:“我长姐自从入宫,一心求子,却不曾想竟是被枕边人陷害。”
她叹了一口气:“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奉命为赵澈做下此事那宫人,因为触犯了宫规被内廷判了死刑,我长姐一时心软,将她救下,这宫人为了感念我长姐救命之恩,便悄悄将此事告知了她,长姐因此愤恨不已,要与赵澈决裂。”
陆戟疑惑,吻道:“赵澈就因为这個杀了自己的皇后?”
“也没有。”王凤仪道:“那时候河西被齐人所占,又有藩王雄霸一方,四海不平,赵澈自然不敢得罪我琅琊王氏。”
“那赵澈只是耐心安慰我长姐,说是自己当时一时糊涂,这才做下错事,长姐为了家族利益,到底没有与其闹翻,只是从此心死,也与赵澈离了心。”
王凤仪眯了眯眼:“让那赵澈对我长姐起了杀心的,另有其事。”
他抬眸看着陆戟问道:“表哥可还记得庆王?”
陆戟道:“就是静妃所出的那个四皇子?名唤赵稷的?”
“对,就是他。”
陆戟道:“我记得那四皇子不到六岁便夭折了。”
“是的,当时宫中对外的说辞是庆王突染恶疾,意外薨逝。”
陆戟问“难道这里头有隐情?那庆王之死并非意外?”
“表哥猜得不错。”
那庆王乃是静妃所出,因为母族势弱,这孩子在一众皇子中也不是出挑的,平日里,圣人待这孩子不过平平,储君之位一直未定,圣人对外的说辞是,在等中宫皇后诞下嫡子。
王凤仪苦笑:“我长姐早就被他暗害得失去了生育能力,又哪里还能生出什么嫡子来,这个赵澈,处心积虑的,竟是为了保护这静妃母子二人。”
她叹了口气:“只可怜我那长姐,为了家族利益,只能忍气吞声的替赵澈保守着这秘密,眼睁睁的看着夫君为了护着另一个女人,将自己害成这样,她还要替他遮掩。”
哎!
感叹了几句,王凤仪接着跟陆戟说那些宫内的残酷。
只是便是那赵澈瞒得再好,也总有露出风声的时候。
有一次,赵澈陪着宸妃在御花园赏花,恰巧碰上了静妃母子,那时候,宸妃圣眷顾正浓,又诞下龙子,在宫中可谓风头无量,又哪里会将静妃放在眼里。
静妃见了圣人,上前问礼,宸妃正与圣人浓情蜜意,见被静妃母子打扰,心里大不痛快,宸妃当着圣人的面,狠狠地羞辱了静妃一番,圣人却袒护宸妃,甚至为了哄宠妃高兴,还在一旁帮腔罚静妃跪在御花园反省。
当时藩王势力强盛,宸妃又最得圣心,圣人为了博得宸妃心悦,没少做荒唐事,宫里的人也是见怪不怪。
宸妃得意。
不料回宫后,端妃却寻了过来,与她挑拨说,那静妃跟着圣人最久,今日这番,圣人不过是为了哄宸妃做样子而已,她亲眼见圣人哄着宸妃出了御花园后,又折了回去,亲手扶着静妃起身的。
听了端妃挑拨,宸妃当即便去找静妃理论。
她进了章华台,果见圣人在那里,外头服侍的宫人都被赶了下去,宸妃进了章华台,圣人和静妃母子无意间的谈话,恰巧落在了她耳中。
只听静妃与圣人道:“稷儿天赋一般,读书武艺都是平常。”
圣人闻言将庆王抱在膝上,满脸的慈爱,只道:“我儿还小。”
见到这一幕,宸妃的心骤然被刺痛。
这一刻,那帝王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冷峻模样,只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在这个一向默默无闻的皇子跟前,他甚至用“我”来称呼自己。
那是宸妃一向最受宠爱的儿子从未享受过的。
这不经意的一幕,像一根芒刺,狠狠的扎在了宸妃心底。
为防万一,她对那孩子下了毒手。
说到这里,王凤仪语气渐渐悲伤起来:“我长姐自从知晓自己被赵澈算计得再不能有孕后,便是深居简出,再不参与宫中女人间的纷争,一心只求自保,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宸妃这一番恶毒的打算,到底累及了我长姐。”
那年适逢王皇后生辰,后宫嫔妃带着皇子公主们来中宫贺辰,王皇后命宫人端来点心给皇儿们挨个分食,宸妃的齐王挨着静妃的庆王,宫人端着点心盒子正要给齐王拿,不料一旁的宸妃却信手接过了那点心,然后径直给了庆王,只道齐王这几日闹肚子,不能吃。
不料那庆王吃了那点心没一会便口吐白沫,中毒而亡。
陆戟闻言默然,信口道:“赵澈既然如此喜欢这儿子,想必一直为此怀恨在心。”
“他自然是恨的。”
王凤仪道:“那孩子所食之物出自中宫,我长姐定然难逃干系。”
陆戟道:“不是你长姐所为,是那宸妃。”
怪不得圣人会对秦王一族赶尽杀绝,甚至连宸妃给他生的亲儿子都狠心赐死,想必是恨极了宸妃,只是当初忌惮着势力庞大的藩王,不敢为爱子追究罢了。
王凤仪点头,语气哽咽,悲伤道:“自然是那宸妃因为嫉妒,所以毒害了庆王,只是苦了我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