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柠忙让人将顾妇带进来,顾妇一见秦晓柠,便激动得要给她磕头。
“当初若不是王妃收留,我哪里能活到今日,又遇上难产,王妃可是救了奴婢两次。”
顾妇抹着泪,执意要拜,秦晓柠便也受了她的礼,然后抱过那小娃娃瞧着。
小奶娃还未满月,却是生得玉雪可爱,许是自己也即将为人母,秦晓柠见了这小娃娃,只觉得心里软软的,喜欢得紧。
“这孩子生得极好,只是我瞧着有些瘦弱。”秦晓柠看向顾妇:“可是你奶水不充足吗?”
顾妇闻言犹豫了下,到底回道:“我每日只喂养她两次母乳,其余的都是喂米汤。”
秦晓柠见顾妇神色,便明白了过来:“你是要留着母乳给我孩儿?”
顾妇道:“王妃留奴婢,本就是给小世子喂乳的,承蒙王妃大恩,奴婢自该结草衔环的报答,以尽本分。”
秦晓柠看了看怀里眨着一双眼东瞧西看的小奶娃,遂对着顾妇道:“我在乾州的时候,寻了你和福佳两位乳母呢,福佳那里每日都吸着奶水,眼下奶水还很充裕,婆母那边亦是为小世子们选了一个乳母,所以你便不必喂养我这两个孩子了,只管喂养好你女儿就是。”
“这怎么成。”顾妇一听这话,急着向秦晓柠表白:“承蒙王妃大恩,我总要尽自己的本分。”
秦晓柠便道:“你若想尽本分,可以有其他法子,这样罢,喂奶的事便交给其他妇人,往后你便做照料世子的管事吧,小世子们有乳母,也有好些专门照料的仆妇,甚至厨子,这些人,统统归你来管。”
她看向顾妇:“你是我从乾州带回的人,自己亦是母亲,正所谓慈母之心最难得,这事交给你,我也放心。”
顾妇闻言,忙又跪地要给秦晓柠磕头致谢,却被秦晓柠拦住。
许是听到大人们说话热闹,小女娃挣脱着襁褓,伸出了两只白嫩嫩的小胳膊,朝着秦晓柠挥舞着,一双眼乐得眯眯着,嘴里发出“咿咿呀呀”欢快声。
秦晓柠看得越发喜欢:“这小女娃,可真可爱。”
“小孩子也是有灵性的,她这是喜欢王妃的意思。”顾妇立在一旁,瞧着小女儿欢快的样子,笑着眉眼弯弯:“这孩子还没名字呢,王妃给赐个名字吧。”
秦晓柠想了想,便道:“既然她父亲如此狠心,那也别随着他姓了,不如就跟着你姓‘顾’。”
提及那负心汉,顾妇面上露出一丝厌恶,回道:“我与王妃想的一样。”
秦晓柠斟酌了下,遂道:“这孩子生在冬日,又是这般肤白,就唤作‘雪儿’吧”
“顾雪儿。”顾妇念叨了一句,遂道:“是个好名字。”
小奶娃似乎听懂了大人的话,知晓自己有了名字,愈加发出欢快的“咿呀”声,恰在此刻,秦晓柠只觉得腹中一阵猛烈的翻动,紧接着,便是疼了起来。
松枝见状,立马紧张起来:“这是怎么了?”
顾妇倒是有经验:“看样子是要生了。”
屋子里的丫鬟仆妇见状,登时就紧张了起来,秦晓柠将怀里的小奶娃小心的递给了顾妇,然后忍着疼,冷静的吩咐道:“去找御医和稳婆,再命人去告知王爷。”
见主子这般沉稳,一众下人们也跟着有了主心骨一般,大家各自去忙,顾妇很有经验的指挥着几个小丫鬟,先服侍着秦晓柠脱下了外头的衣裳,然后扶着她躺下,又急着命人去烧热水。
太医和稳婆早就在府中准备着了,就等着王妃生产,没一会儿功夫,便都闻讯赶了过来,太医在外间候着,稳婆进来接生。
腹中的疼痛一阵紧过一阵,稳婆各个都是经验老道的人,几人引导着秦晓柠如何用力,越来越猛烈的疼痛铺天盖地般的朝她袭来,小女人身子娇弱,又是双胎,生产起来,注定是艰难的,可是无论如何痛疼,秦晓柠始终咬着帕子,甚至没发出一声呻吟。
疼痛愈加的紧了,不知过了多久,秦晓柠只觉得自己疼得渐渐头脑迷糊起来,她强撑着不让自己闭眼,按照稳婆引导的那般用力,可是却还是渐渐不支起来,有人给她灌了参汤,她便吊住了力气,又开始用力。
屋子渐渐暗了下来,已经磨了小半日了,孩子还是没能出来,她心里着急,吊着气问稳婆:“孩子不会憋坏了吧?”
稳婆为她拭汗:“头胎都是这样的,且得磨一阵子,王妃莫要担心,孩子胎位正,不会有事。”
听稳婆这样说,秦晓柠心里便有了底,她正要再次发力,只听到外头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怎么没有动静呢?”
“里头的人怎的不知出来报个信儿?”
“阿柠她到底怎么样了?”
“啊呀呀,她一贯娇弱,怕不是承受不住这样的痛楚。”
一句叠着一句的,语气里透着焦灼,秦晓柠不用看就能想象得出,此刻,外头的陆戟定然是焦躁得堪比热锅上的蚂蚁,她惯不是个有耐性的,又一贯将自己视为娇弱不堪之辈,若是再煎熬下去,保不齐他要按捺不住的冲进来了。
秦晓柠拉住了一个稳婆,吩咐道:“你且出去告知王爷,让他好生等着。”
那稳婆刚要拔腿,秦晓柠又扯住了她吩咐道:“告诉他,若是再这般在外头焦躁,便撵他出去。”
“这......”那可是摄政王啊,稳婆哪有这个胆子。
秦晓柠见她面露难色,便道:“你就只管这么说,就说这是我的原话。”
“再是这么焦躁,就赶他出去。”
又道:“告诉他,莫要影响我生孩子。”
稳婆听了这最后一句,忍不住乐了出来。
没一会功夫,果真再听不到门外男人焦躁不安的声音,秦晓柠又喝了两口参汤,再次发力。
可直磨到掌灯时分,还是没生出来。
她又渐渐没了力气,眼皮子也发沉起来,脑子里开始乱七八糟的出现许多过往的场景。
就像那年她染了疫症时那样,她又见到了她已经过世的娘亲,她娘亲穿得单薄,拉着她费力的在大雪地里艰难前行,走着走着,她便是没了力气,她追不上娘亲的步子了,被落下好远,她立在大雪地里,拼命的呼唤着,良久,娘亲终于停下了步子,缓缓的转过了头来,她依旧是那么美,生得一副慈爱的面,秦晓柠骤然问她道:“娘,我爹是谁啊?”
问出了这句话后,连她自己也有些诧异。
她甚少去想这个问题的。
其实她心里头,还是在意着的,她想知晓自己的来处,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