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庆自从来到北京城，还真没有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今天偶然碰见了陈大姐，总觉得两人很投缘，很对脾气，所以两个人氛围一到，压在心里好长时间的话，不由自主的就吐露了出来。

还真别说，心中的郁闷有人聊一聊，很快就心情舒畅了许多，整个人都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两個女人越聊越热闹，慢慢的心情都好了许多，话题也宽泛了，刘小庆问陈大姐：“大姐，我看你跟邵武好像关系可好，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陈大姐笑着说：“邵武这小子呀，聪明的很，人也有意思，而且我感觉人性也可靠，跟他一块做事啊，就是让人放心。”

陈大姐把他跟邵武认识的前前后后经过简单的讲了一遍。

刘小庆很感兴趣的问：“他从广州弄了个饮料机回来，摆到北戴河沙滩上，生意好不好？”

“好的很。虽然我还没去过，但是光听他跟我说的，就知道好的很。我是没时间去了，啥时候你要有时间去那儿瞅瞅，据邵武说啊，他调的饮料可好喝了。而且他还说他会做什么粒粒橙饮料呢，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呵呵，这小子有意思的很。”

“大姐，你干嘛非要去香江呀？留在咱们这儿不挺好吗？机会挺多呀。”

“不一样，反正我感觉有一个香江的身份，再回来做什么事情都会更方便。现在两地差距太大了。就说你们演员吧，在咱们内地，你们一个月工资几十，顶天了，八九十块钱。拍一部电影，顶多一天拿几块钱的补助。可是在香江那些演员，都是拿片酬的。即使是拍电视剧的，一天也是按百算呀。两个地方经济发展差距太大，所以现在这个阶段有个香江人的身份很有帮助。”

刘小庆一脸的不可置信，惊讶的问道：“天呐，他们拍个电影电视剧能拿那么多钱。剧组怎么能掏得起啊？那么多演员？”

陈大姐笑了，“现在香江一部电影拍出来，如果票房好的话，几百万，上千万，你说能连那点片酬都掏不起吗？”

刘小庆觉得简直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根本不敢相信陈大姐说的话，但是又觉她应该不会骗她，“一部电影能卖几百万上千万？”

陈大姐笑着说：“别说香江了，就是咱们这儿一部电影票房其实也挺高呀，因为咱们这儿人多，甚至比他们的票房还高呢。不过咱这儿不是按票房算，按的是拷贝数量。哎呀，有点儿给你说不清，其实我也是一知半解。大概，咱们这种计算方式跟人家的完全不一样，而且对于票房的分配也跟那边完全不一样。你们拍电影的跟演电影的真正落不了多少钱，但是香江那边，一部电影的票房，除了给电影院之外，其他的差不多都给拍电影的和演电影的分了。”

“你说那几百万一千万，都让拍电影的和演员分了？”

“是啊，那些明星一部电影拿个几十万上百万很轻松啊，就像你认识的那些大明星，片酬都很高的。”

说实话，刘小庆原来从来没有渠道了解过香江的情况，今天陈大姐给她说的话，她是第一次听说，也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简直是给她开了一片新天地，她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很多事情就是就怕比较，一比心态就失衡，情绪就会失控，往往就会出现难以预料的事情。这就是所谓的不患寡而患不均吧。

反正今天刘小庆碰见陈大姐，又跟她一块儿喝了酒，抵足夜谈，对她整个的人生和事业都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

陈大姐和刘小庆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就各自离开了，她们挑这个时间点也是充分考虑到了尽量减少麻烦事，在院里人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来，又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走了。

她们走的时候，没打招呼，邵武根本就不知道，他去敲门的时候才发现早已经人去屋空了。

第二天上午，邵武老老实实蹬着三轮车干了一上午的本职工作。

街道办看门的大爷果然给力。

邵武骑着三轮车拐到他那儿，让了一根烟以后，果然废旧报纸给他掂过来了好几捆，另外还有不少的废旧文件。这年头办公室可没有碎纸机，所以废旧文件也就是街道办事处挑挑拣拣以后，把没用的用剪刀随便剪剪就当成废纸卖出来了。

邵武在心里琢磨，不知道其他重点的衙门单位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情况，要真是这样的话，还真有风险呢。

现在整个社会都是这样，旧的未去，新的未来，处在风云激荡的年代，思想跟不上发展，知识跟不上财富，制度跟不上胆子，道德跟不上欲望，舞台跟不上野心。

所以犯错在所难免。

邵武主要负责的区域在太平胡同往北，街道办事处这儿已经算是他偷偷的撬人家的墙角了，所以，像他大舅的音响器材厂，他压根也就不去了，不然不利于团结。

这年头不实际的在胡同里巷里转转，你根本不知道各家各户废品会少到什么程度。

像什么废瓶子废箱子根本不存在。玻璃瓶子全都重新利用了，家里边的油瓶子，酱油，醋，全靠这些瓶子装呢。

像什么废旧纸箱更是少之又少，现在基本的东西的外包装都是用绳子一捆滴溜着就走了。纸箱包装的情况少的很，像昨天邵武买那一件酒，有个纸箱包装已经算是稀罕事了。

现在的供销社和副食品店里的售货员，最重要的技能，就是用绳子打捆，另外就是用黄草纸包装商品。

就连这些粗糙的黄草纸也是用了再用，最后说不定还拿去擦屁股。

至于说卫生纸，那可是高档东西，平常人还真不常用，能有个旧报纸、烟盒都不错了。在农村还得用土克拉跟树枝、树叶呢。

他跑了一上午，挨家吆喝着“有废品的卖”，结果果然如同牛站长说的那样，从住家户家里就收不上来多少好东西，大多都是碎骨头，顶多也就是个牙膏皮。像什么旧书废纸，一上午一张也没碰见。

哎呦，照这个节奏下去，啥时候工作量能完成呢？邵武有点发愁了。

其实像他这种工作，工作量完成不完成，影响并不大，本身就那几十块钱的工资，反正又不会扣完，对他实在是无关紧要。但是佛要一炷香，人争一口气，这是个面子问题啊。

中午回到家吃饭的时候，邵武有点垂头丧气。结果他这一无精打采，反倒让路雪兴奋了。

刚才她从饭馆那边回来，路过门口的时候看见邵武的三轮车，还专门掀开盖着的袋子看了看。这会儿又看见邵武无精打采的样子，明显知道他工作上不顺利。

“看来收废品也不好干呀。有些人嘴上说的就是厉害，结果，连收废品都收不上来，你说还能有什么用？”

路雪，这是公开的冷嘲热讽。因为没换房的原因，她心里的气必须得撒撒。

邵武还没顾得上反唇相讥呢，姥姥已经听不下去了，“你个死妮子，要是不想在家吃饭，你现在就走吧。小武好好干工作，你个当姨的不说好好的帮他忙，帮他想想办法，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路雪让姥姥一句话给怼的撅着嘴直喘粗气，脸都涨红了。

邵武没来由的一下子心里放松了，一上午的郁闷心情完全不见，高兴的很。他忙站起来走到姥姥身边，帮着姥姥轻轻的捶背，“姥姥你放心，我的工作只是今天上午先去熟熟门路，摸摸底儿。不会有什么困难的。”

姥姥微闭着眼睛享受着邵武的捶背服务，笑着说道：“你放心，姥姥下午就去找人，让那些老姐妹们把各家各户的东西都给你收集出来，省得你到处乱跑了，费那个劲呢，你只管盯着重要的地方就行了。”

“哎呦，姥姥你就别操心了，有时间在家里多歇会儿，跑来跑去的累着了怎么办？”

“累啥呀，像我这个年龄就得多走动走动，正好跟老姐妹们也少来往，找个机会多说说话，心情还好呢。省得天天在家里不是看见你姥爷那张脸，就是看见这个小妮子，烦都烦死了。”

她老人家说着脸上笑容一收，又狠狠的瞪了路雪一眼。

邵武心情那叫一个舒畅呀，这就是有人撑腰的感觉，太好了。

路雪气不过，猛的站起来正要气鼓鼓的再说什么。

姥姥看见了，直接又来了一句：“怎么啦？还不服，我就告诉你个小妮子，你就是我抱的，你姐才是我亲生的。再欺负我大孙子，以后你就别回来吃饭了。”

路雪也是个不争气的，姥姥都把她说成那样了，她看着好像也挺生气，结果翻翻白眼儿竟然把火压下去，老老实实的又坐下等着吃饭了。

果然，还是填饱肚子是最现实的问题，能省点钱，受点气也认了，她绝不愿意另外花钱在外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