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不但路强没回来过8月节,就连邵武也不告而别。家里8月节过得冷冷清清,让姥姥很受伤,所以必须得给她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当然所有的脏水就要泼到路强身上,他惹出来的事儿就要让他去承担。
“姥姥,您不知道,小舅在广州那地儿,到街上一转,看花了眼,迷了心。看见什么东西都想要,都想拿回来赚钱。结果他是把身上的钱花的干干净净,买了不少东西,准备带回北京城赚一笔。结果,被人家那边公安给抓住了。这不人家8月节前打过来电话让咱们去接人。我可不敢让您跟着担心,所以就没敢说,连夜赶到广州,好不容易总算是把人给捞出来了。没啥事儿,罚了点钱写了检讨书,这不好好的都回来了。您老人家就别担心了。”
垂头丧气的路强,听得一愣一愣的,猛的抬起头张嘴,就要反驳几句。他心说,小武这不是在乱扯吗?我啥时候倒买倒卖让人给抓了。不过是往那边偷跑,让人给遣返了。
当时还挺惊险的,那个巡逻的狼狗一口咬到腿上。嘿,好巧不巧,裤子咬了個对穿,腿没咬住。
他还没张嘴说话呢,看见了邵武冷冰冰的眼神,一下子吓得噤若寒蝉。这时候才突然明白过来,对呀,要是实话实说,罪过可大了,还不如说倒买倒卖被人给抓了呢。
姥姥“啪叽”一巴掌又扇在了路强的后脑勺子上。“我打死你个不让人省心的混小子。你是那块料吗?今后,老老实实待在北京城里上你的班,哪儿也不许再去。你的工资一分不少,发了就给我交上来。另外,今年年底之前,找个对象结婚生孩子。要还是不干正事乱晃荡,年底结不了婚,你就自己出去租个房随便过吧,我就当没你这个小子啦。”
路强听着姥姥下了最后通牒,一张脸都白了。“妈,工资不能全交呀,我这么大人了,手里总得有点钱吧。”
“你手里不能有钱,我让你爸跟你们厂领导和会计打招呼,以后你不能领工资,我们俩替你领。另外以后按时上下班,尤其是老老实实呆在家,哪也不许去。就因为你个混小子,你让小武一个人跑那么远去捞你。要是他出点什么事儿,怎么办?”
路强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合着姥姥生那么大的气是因为让她的乖外孙冒风险了,并不是为他这个儿子担心呢。
哎,路强顿时心里长叹了口气。这世上也就陈大姐一个人特别在意我了。
姥姥也没放过邵武:“小武啊,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他就是死在外边,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往外跑。听见了没有?你知道不知道这两天快把姥姥给担心死了。我问慧茹那丫头你去哪儿了?她开始不跟我说呀。我要不是哭着喊着硬逼着,她到最后都不给我说。算了,这一趟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今后,你记住,因为谁也不能随便冒着风险乱跑。”
这一场八月节的风波。不但路强差不多被剥夺了一切权利。邵武也是受到了牵连,一想到姥姥那声泪俱下的模样,他不得不让自己的日子过的老老实实。
就连新回到工作岗位上的牛站长都很奇怪。
他看到邵武天天按时上班下班,老老实实蹬着三轮车,在胡同里巷转悠,兢兢业业的完成工作量。一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
他还特意把邵武叫到办公室里,问了问情况。邵武也没隐瞒,把他去广东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下。牛站长笑了起来。
他对邵武说:“人们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姥姥的话你还得听。她让你最近老老实实,你就听她的话。我正好也想提醒你呢,让你最近一段时间老实点儿。收东西千万别乱收。严格按照你上岗的时候,我给你的工作守则一条一条的执行。反正你定期交上一点牛皮纸袋子,不怕工作量完不成。”
邵武刚把烟掏出来还没顾上让呢,听到牛站长这么一说,立马来精神了:“牛叔,是不是有什么风声?要搞什么行动?”
牛站长不等他让,自己把烟拿过去抽出一根点着了以后,笑着说:“你小子就是精,我这儿就提个话头,就让你给感觉到了。你也别多问,咱站里,我只给你自己一个人说了。往后这一段你就当不知道,就按照工作守则上一条一条的执行,其他的都不用管。同事之间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你也不用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虽然牛站长没有多说,但是就他透露这点事儿,邵武联想联想也不难猜。
肯定是接下来要有针对收购站的大行动,一般这样的事儿都叫“专项行动”。
看来哪儿肯定出现了跟收购站相关的重要事情。邵武觉得应该跟乱收东西有关,但绝不应该只是这么简单。说不定还有大案子呢。
邵武第一时间把刘老二叫过来,给他好好生的嘱咐了一下。刘老二不在意的笑着说:“这事儿跟咱不挨着。我都没收过东西。见天儿把精力都放到寻摸老物件上了。”
邵武对他说:“收老物件上也停停,看风头好像有点紧,最近就老实点。哎,对了,你最近听说哪儿出现丢东西的大案子了没?”
刘老二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他抬起头说道:“还真有。最近事儿还挺多。往西边儿德外那一片,听说好几个厂丢了铜料好几千斤。还有那个景泰蓝厂出口的景泰蓝丢了一大批。好一段时间了,怎么找都找不着。反正挺热闹。哎,小武,你说啊,这事儿会不会跟这些东西有关?”
邵武心里盘算,估计八九不离十,这些人胆子也太野了。真是啥都敢要,啥都敢经手。但是他真弄不懂,你弄点废铜废金属还好说,景泰蓝怎么处理啊?
这些事吧,在邵武看来也就是个热闹,并不太在意。反正他是不会靠这个来发家致富。现在的工作,只是他一个暂时的社会身份,又不是他吃饭的行当。更不用说去用它挣那些不正经的钱了。
嘱咐好刘老二,两个人分开后,邵武拐到了太平胡同。
这几天,木器小作坊正在往环路边上新找的院子里搬,邵武过来看看情况怎么样。
另外也准备看看金师傅要是不忙,找他一块去棉花胡同研究研究那个奇怪的楠木箱子。
结果到了四合院,在已经快搬空的院子里发现许国平竟然也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许国平高兴的说道:“我打听到我们家那一片儿,有个院子想卖。我去看了,到时候摆上缝纫机做衣服挺适合。过来想叫着金师傅一块儿去看看。”
邵武也很感兴趣,问他:“多大的院子呀?”
许国平说道:“它应该是原来两个独立的院儿打通了,最关键的是它本来就是个服装厂,现在厂子搬到郊区去了。院子子退了回来。里面的机器设备也都留下了,准备一块儿卖。”
嗯?还有机器。邵武问道:“是缝纫机?”
许国平点点头,:“不只是缝纫机,其它还有,但是我不认识。不过都是老机器。”
“有多老?”
“都是解放前的东西。跟现在的缝纫机不太一样。”
邵武奇怪的问:“这么老的机器,那这服装厂也是原来的老厂了?”
许国平说:“听说还真是解放的时候接收过来的。当时就是一个小服装作坊。后来就成了那边街道上一个小厂。”
“那些老式机器还能用吗?还有人会用吗?”
许国平苦着一张脸说:“我也不知道呀。新机器莪还懂一点,那老机器我也把握不住。反正听那些人说是还在用着呢。不过,人家搬新厂,会有新机器,这些老的就看不上了。”
邵武点点头,他想了想,然后又问道:“买新缝纫机有着落了没?”
许国平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已经打过招呼了。票最近比较紧张,好像买缝纫机的人太多了。哎,知道上一回把那三张票都买过来了。当时也没想到一下子会变紧俏了呀。”
邵武摆了摆手,“既然没买到手,就别想它了。至于那些老机器,你看看能不能把婶子叫过去,让她看看。说不定她懂。”
许国平眼中也是一亮,他兴奋的说道:“我看行,可以待会儿蹬着三轮车回家给我妈说一声,看她啥反应。那院子你去看不去?”
邵武说:“你跟金师傅一块儿去吧,既然觉得合适就赶快别犹豫,合适了找慧茹拿钱,领着她办手续买下来。要是这事儿定了,我就去找冯主任,让他给联系,看有没有愿意做衣服的人。”
许国平说:“我现在还去不了,金师傅还忙着,我还要在这儿等金师傅空下来。他在屋里正在搬工具,必须得看着点儿。”
邵武点点头:“那行,正好我有点事儿问问他,进去先跟他说两句话。”
邵武进屋里找金师傅。看现在的情况,找金师傅看木箱子估计是没时间了,但是他还有一些担心的问题,想跟他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