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武估计廖二哥是真的事儿挺多,特别应该是烦心事不少,所以也不再绕圈子了,直接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把《原野》剧组的事儿直接了当,开诚布公的说了一下。
没想到,刚才还对邵武很不耐烦的廖二哥竟然把刚才奋笔疾书的资料全都合了起来,整理整理放一边了。不单这样,还从椅子上站起来,掂过暖瓶,给邵武泡了杯茶。
哎哟喂,看来有事儿,前后态度有反差。
这一下弄得邵武都有点紧张了。
廖二哥一抬眼看见他的样子,一下子乐了。“干嘛呢你?又胡思乱想了吧。我是刚才听你说起来刚才那部电影似乎有点想法,你说说我听听,咱俩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邵武抿了抿嘴唇。把桌子上的烟拿到手里,自己也拿出来一根儿点着。
“廖二哥。你不觉得别扭吗?咱俩都不是搞电影的,在这坐着没事儿聊电影,不如咱聊聊女明星?”
“行啊,那要不咱俩聊聊小雪?”
这是廖二哥在点醒他,你是有家室的人,别再胡思乱想。
邵武嘿嘿笑了笑,“那还是算了,咱还是聊电影吧。关键是你想聊什么呀?”
“我看你好像也知道《原野》的剧本,说说你觉得这电影拍出来以后会有争议吗?”
廖二哥都这样一副认真表情的样子,正儿八经的开口问了,邵武也不再嬉皮笑脸的玩虚的。
他稍微沉吟了一下组织组织语言,说道:“我的判断,很可能是墙外开花,墙里不香。”
廖二哥愣了一下,都是墙里香,什么叫墙里不香啊?哦,不过他稍一琢磨就明白了。
“你是这样认为的?”
“当然了,首先曹老爷子剧本在那放着呢,当年多大的争议他受多少罪?别以为到今天,就没事儿了。让我说呀,这剧本也就凌导演敢拎出来拍。我相信你也听说了,他们剧组包括领导也自己找了曹老爷子好几回,都没得到积极的回应,你想想是因为什么?”
廖二哥抽着烟,手指头敲着桌子,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哎,老爷子不放心呀。你要是他,你会怎么想?反正我觉得他肯定是想,嘿,这大小姐又起玩心了,把这部戏翻出来,这不闲着没事干找事儿吗?他老人家才没闲心情陪着她们去顶风冒雨呢。好日子才没过多久,正享福呢。真出事儿了,算谁的?过去他吃的亏还少吗?到时候大小姐一拍屁股走人了,他找谁去?所以,老爷子不是不喜欢他这部戏。恰恰相反,他喜欢的不得了。可是他也不敢掺和呀。”
廖二哥目瞪口呆的看着邵武,看着他说的眉飞色舞,讲的口若悬河。
等到邵武吸完一根烟,又去点另一根烟的空档。廖二哥回过来神儿,忍不住问道:“你咋知道啊?说的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的。”
邵武嘿嘿笑了笑,“你也知道,有时候我也爱动笔写点东西。脑子里很有想象力。这些东西,有点资料自己推敲推敲,大概八九不离十。”
廖二哥忍不住说道:“你敢这么推敲,可真牛逼。你就说怎么办吧?反正我知道,我们家老爷子也头疼着呢。要不然也不会听你一提这事儿,我就这么在意。”
邵武想了想说道:“其实这部片子倒好解决。因为,能看出来你们家老爷子既然一力主导上马这部电影,那肯定是看到它的价值。其实最大的问题就是有些情节,还有思想导向问题。不就是一個男女关系吗?在大的思想表现面前,这算什么?不过在现在这个时候确实大家又很敏感。我觉得,你们家老爷子可能没认识到相关部门对这个思想导向问题有多重视,所以对可能面对的阻力准备不足,所以你只要回去以后给他提前打好招呼,说阻力大的很。让他能提前重视,早做准备,早早的就去打招呼,积极去疏通。我觉得应该能解决。”
反正邵武真的觉得原野这部电影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只不过是时机和准备不足。反正他认为凌导演的廖叔叔应该有这个能量。
其实他在这费心巴力的分析,也是有目的,这件事儿同样给凌导演的廖叔叔带来了很大的不利影响,如果能提前把这问题解决了,无形中把原来消极的因素变成了有利的资本。
不但实现了拍这部电影的初衷目的,而且对他负责的主要工作可能会面对的困难,有一个提前认识。
所以,邵武能借由脑子里的记忆提前提个醒,这不又把关系促进促进加强加强吗?你要是没一点可利用的价值,谁会再搭理你?光谈感情能值几个钱?
又不是光着屁股一块长大的发小,又不是一个战壕里扛着枪卖命的战友。
所以,利用好《原野》这部电影的机会。是加强跟廖二哥友好关系的一个重要契机。同时也能帮到刘小庆,也算是还了刘小庆介绍龚雪那么大一个人情。这叫一举两得,说难听点叫一箭双雕。
反正,邵武目前就是这么琢磨的,至于效果如何,事在人为。能不能达到他心中所想的目的,还要看很多因素。但是不管如何,最起码态度和想法得有。
今天他准备先提第一阶段第1步,看看这边反映什么情况。到时候再见缝插针,见招拆招。
廖二哥把办公室吸的烟雾缭绕,眉头紧皱。由此可见,目前已经风起于青萍之末了。不是没有风声。
“你刚才说困难很多,阻力很大,会有多大?”
邵武想了想,琢磨着该怎么来回答这个问题,该怎么来形象的描述,不能说的太直白,对了,这样说。“廖二哥,我也是自己瞎猜瞎琢磨,你只当听听,做个参考。反正多大,我估摸着需要你们家老头子,直接去找老领导去打个招呼最好了。”
廖二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邵武,那意思是说,至于吗?屁大点事儿,还直达天听。
邵武摊了摊手。至于不至于,那是他们评价的,邵武这么说,只是告诉他就是这么大的阻力。
廖二哥只是刚一听到震惊了一下,然后很快也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不禁笑了起来。用手点着邵武说道:“你小子脑子倒是挺好使,说的还挺形象。好,我明白了。”
他笑着拉开自己的桌斗,拿出来一个信封,打开,在里边扒拉了一会儿。很快手停住了,想了想,干脆把整个信封都扔给邵武了。
“给。这些油票都给你了。你今天讲故事讲这么精彩,多少得给你点好处。你这么卖力气,是不是为了你那个小庆姐?”
“日月可鉴,我哪里有一点私心?廖二哥这么说我,可真是,‘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他嘴上说的厉害,但是手里早把信封拾起来,朝里边扒拉着看,一下子笑的嘴都合不住了。
廖二哥看他那个样子,摇着头笑了起来。“嘴里说的很文雅,但是看你的样子,一点文雅气也沾不到。回去给你那个小庆姐好好说。告诉她把电影演好,发挥出来的水平。不管什么情况,她不会有事。就让她安心吧。”
从建国门工地开着车离开,走在路上,邵武还在想,人跟人的关系,特别是这样的身份和地位,更是需要经常性的有一些你来我往的互动,互相体现出来价值,才能合作的越来越愉快,才能越来越喜欢打交道,感情才越来越深,越来越和谐,才能够更好的互相帮助。
如果不能有来有往,慢慢的不是关系变淡,就是彻底沦为下位。想当棋子,都要吹拉弹唱一番,把人弄舒服了。
等到邵武回到太平胡同,刘桂贤给他一张纸,说是刚才刘小庆打过来电话留的联系方式。
邵武看了看,上面写着潇湘电影制片厂招待所,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还有房间号。而且特别注明,晚上7:00~7:30之间打电话。
现在天还亮着呢,离7点还早呢。
邵武把纸叠好装进兜里,笑着问刘桂贤:“刘姐,又看见老鼠的动静没?”
刘桂贤现在一提老鼠也是表情有点紧张,摇了摇头:“没有,咱下的老鼠夹子,今天还是空的,也没见它们糟蹋东西。要真说起来,那个人还真是能人,就是活干完以后,效果太磕碜了。让人看了做噩梦。”
邵武笑了起来。
他们正在这儿说话呢。听见外边有人叫邵武的名字。
邵武一听好像是田庄庄。他抬手腕看看表,上午11点多,这个时候怎么来了?这不是掐着饭点来的吗?倒符合他们的人性。
邵武给刘桂贤示意了一下,自己先迎了出去。
呦,今儿这个组合还挺奇怪。田庄庄、陈凯歌,张艺谋,顾长卫,另外还有两个人,邵武不认识。最主要吸引邵武眼神的是还有个外国年轻人。
田庄庄还没说话,张一谋先笑着打招:“上次好酒好菜我没吃上,这么多天我都是在懊悔中度过的,所以今天不管不顾,只管跟过来了。可一定要好酒好菜呀。”
邵武一下子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儿重要的事儿呢,合着你们是来打球风来了。你们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要万一找不到莪怎么办?”
田庄庄把话接了过去:“我们这些人来的时候都说了,这件事儿讲究一个随缘,要是我们来了你不在,那就是陈开歌请客。我们的标准定的低一点。假如恰好你在,那所有的事儿都完美了。酒菜标准就可以高一点,我们也能坐到雅间包房里,好好享受一番。慰藉慰藉清苦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