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强听到邵武的问话,连眼都没睁,哼哼着说道:“没有。她走的时候就说了,去到那儿一年没办法回来。说是什么移民监。”
哦,邵武这才想起来,还真有这一说。这年头移民香江要坐一年的移民监,一年之内除非有特别事情,需要向入境处申请之后才能回内地!而这个申请很麻烦,所以大部分人都老老实实等一年以后再自由活动。
不知道陈大姐是老老实实待一年,还是中间会动用关系,先回来一趟。
路强还是眯着眼,一直吸烟也不说话,邵武想了想,还是劝了一句:“小舅,要不这小舅妈的事儿你也考虑考虑。”
路强跟被马蜂蛰了一样,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别给我说这个。不希的听。赶明儿,我出家当和尚去。”
邵武一下子傻了。莫非一切都有前定,路强怕不是过两年准备去演唐僧的节奏吧?关键路强的形象不够格呀。身材撑不起来袈裟,形象不够饱满圆润。顶多也只是一個清秀的小奶狗。
不过,他对陈大姐这个心思倒还是挺稳定,邵武觉得他可能是在姥姥这没得到足够母爱,到那儿找补去了。
就像葛优演的《卡拉是条狗》,他对卡拉的感情差不多。
路强又是坐在床边闷着头吸烟,再不开口。
邵武问他:“你准备跟陈大姐结婚?”
路强抬头看了看邵武点点头,“嗯,等她回来就办。”
“她也是这个意思?”
路强又不吭气儿了,只是吸烟。
哼哼,别人只是尝尝新鲜,你却当成了家常便饭。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邵武突然想起来个问题,他们老路家,第三代还没生出来男孩呢。
大舅家就一个闺女,看他现在忙事业这个劲头,一时半会儿说不定顾不上生孩子。
这边路强又是这样的情况,怪不得姥姥急呢。原来邵武没站到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这样一想,简直是红色警报呀。
邵武打定主意,准备等到再见到陈大姐的时候,第一时间问问她到底跟小舅是个什么意思,如果她没打算两个人在一块过日子,或者是过日子了,不准备生孩子,那这事儿得好好掂量掂量,小舅这人还真不能由着他性子呢。必须先让他完成自己的使命,再去讲自由和人权。
在邵武的心中,姥姥最大,小舅是可以牺牲的人物。什么人权和自由都是相对的。符合利益的时候我才给你讲呢,不符合你就得听我的。
邵武不想吸这种尼古丁含量超高的二手烟,也没了再跟路强聊天的心情,于是转身从他屋里出来,回太平胡同给刘小庆打电话。
电话打过去,报了刘小庆的名字和她住的房间号。然后电话那边就没动静了,隐隐约约听见有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但是听不清楚,应该是刚才接电话的人,随手把听筒放在桌子上去叫人去了。
足足等了三分多钟,感觉每一秒钟钱像流水一样哗啦啦的流走,让人觉得静默的心疼。
电话听筒终于被人重新拿了起来,“喂!我是刘小庆。”
“小庆姐,我是邵武。长话短说,我打电话就是给你说一声,你不用太担心了,好好演你的戏,那事儿我已经给你们凌导演的廖叔叔联系上了,该说的话也都递过去了,我给你说个安心的话,你只管把电影演好,不会影响到你。”
邵武说的话让刘小庆始料未及。第一反应是,什么叫联系上凌导演的廖叔叔了?可能吗?
但是,稍微想一想,刘小庆心里还真的挺相信。这可能是一种默契的信任感吧。
她也知道这是长途,所以也没再多问,只是重重的“嗯”了一声,然后才又很认真的说道:“我有事儿了还给你打电话。这事儿你放心吧,我不会多想了,该怎么着怎么着吧,我就是心里有点儿不落定,既然都这样了,我只管把戏演好。谢谢你啊。”
有时候朋友之间互相来往求的就是有个积极的回应。很多时候是一种态度,这慢慢的处起来就叫感情。
邵武能听出来,刘小庆算是暂时把心安住了。她能安心,并不是因为邵武说找到了谁谁谁,而是因为有人重视她的想法,并且作出了积极回应。
其实,即使是没有邵武,刘小庆自己咬咬牙也能扛过去,照样能做好心理建设,但是有了邵武这一通忙活,她心里更安定,整个事情进展的也更顺滑。同时对她的心情和情绪也是一个积极的影响。
……
华灯初上,邵武在火车站接到龚雪的时候,竟然第一时间没认出来她。
他在出站的人群中伸着脖子瞅来瞅去,翘首以盼,“众里寻她千百度”,却怎么也找不到龚雪,着急的抬手腕看看表,心里直纳闷儿,应该是这个时间点儿啊,怎么没有啊?
他心情急躁之下,没有耐心再安心等待,正准备到出站口问问检票的人,是不是从上海来的列车到站了?
冷不防被人从后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他吓得一激灵,一个回肘就想打过去。幸亏,他鼻子里闻见了熟悉的香味儿,及时的收住了。
哎呀,这姑娘啥时候遛后边去了?还怪吓人呢。
急切中,邵武已经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脸上也挂上笑容,急忙转身。
当他真看清俏生生站在身后,一脸调皮笑模样的龚雪的时候,才算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蓦然回首,伊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心跳感觉。
短头发的龚雪,很别致呀。少了许多文静柔弱,多了些俏皮可爱,甚至连眉眼之间都多了一丝活泼。
怪不得刚才在人群中竟然没找到她呢,一是她故意调皮躲着,二是换了个发型形象气质大变。看样子这姑娘是打定主意来一次意外的惊喜呢。
邵武只觉得看不够,一种很新奇的感觉,熟悉又陌生。最烦人的是现在不能见面来个拥抱,甚至热吻,不然的话,他肯定要在这里来一个忘记全世界的拥吻。
可是,现在却只能不停的提醒自己尽力平抑激动的心情,只能把苦苦的思念压抑住,哎,实在是一个恼人的时代。
本来是热情奔放的人,愣要装的道貌岸然。
“看什么呢?贼眉鼠眼的。你还有完没完?”
“没完,看不够。”
“再看,把眼给你捂上。”
龚雪刚才还得意洋洋,甚至还有点做鬼脸的样子。现在,脸红的像红布,低着头都不敢再跟邵武对视了。实在是那双眼太热情,火辣辣的,赤裸裸的让人受不了。
“小雪,你短头发也好看。”
邵武这时候才总结出来,龚雪短头发的时候显得脖颈更细长,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美人颈呀。遗憾的是,这一会儿龚雪因为紧张害羞,脖颈显得有点僵硬,不够柔软生动。
等到,把行李装上。两个人坐到吉普车上,邵武还是扭着头看不够。他这会儿心里比较庆幸,车停的位置比较偏,于是再也不忍着了,探过身朝龚雪的脸蛋上使劲的亲了一口。
而龚雪虽然害羞,霞飞脸颊,却是没躲,甚至还轻轻往前迎了一下,可见真的是心有灵犀,配合默契。
但是,只亲一下脸蛋儿,明显满足不了,邵武干脆伸出手,轻轻揽了一下姑娘的肩膀,龚雪也是把身子探了过来,扭过头,两人热情的吻在了一起。
思念都化为激情的邵武,手被龚雪摁在了她的衣襟里,龚雪把嘴唇挪开一点,喘着气呢喃着说道:“这儿不行。”
这儿不行,那就换个地方。
邵武壮怀激烈的把车发动着,一脚油门就猛窜了出去。龚雪姑娘本来正在意乱情迷之中,突然被这样高速的启动惊了一下,甚至发出一声惊呼。
“啊。邵武,你干什么呀?开车开那么猛?”
“我急不可待,想换个地方。慢了受不了。”
快了更受不了。
龚雪手里捧着一瓶粒粒橙汽水,边小口喝着,边笑呵呵的看着钻在车底下的邵武。
她还用脚踢了踢车轮子。“哎,你不是说你挺厉害吗?修了半天怎么还不好,你这破车还不如三轮车呢。要是三轮车刚才都到家了。”
邵武在车底下弄的一身机油,这会儿他跟龚雪的想法是一致的,今天就不该开这辆破车来,蹬着三轮车,现在也已经成功“换了地方”,说不定好事都成了。
现在可好?屁的好事儿啊。激情早就无影无踪,就剩烦躁了。
龚雪喝着粒粒橙,心情好的不得了。刚才她也是心情激荡,既激动又害怕,这会儿倒是只剩快乐了。
“哎,你做的汽水真好喝。这还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汽水。这橘子瓣儿喝到嘴里还真跟吃橘子一样,挺有感觉的。”
邵武终于把车弄好了,从车底下钻出来,灰头土脸的对着龚雪笑了笑。用衣袖擦了把汗,说道:“等到过两年在上海也开个厂,到时候爸爸妈妈和小莹也能喝到粒粒橙了。”
龚雪先是笑着想了想,很快有些惊讶的问道:“怎么开厂啊?是你要开吗?那样可以吗?”
邵武本来想用手捏捏她可爱的鼻子,但是看看自己黑不溜秋的手指头,讪讪的又把手放了下去。
可没想到,龚雪竟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把自己的鼻子凑到了他手上,轻轻的蹭了一下。还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邵武一看,忍不住唱了起来。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哎呀我的小鼻子,变呀变了样。”
然后,拿自己还算干净的衣服袖子,替龚雪擦了擦鼻尖儿。
龚雪皱着鼻子哼哼的说道:“你刚才唱的什么呀?还挺有趣儿的。”
邵武想了想也不知道一首儿歌这时候有没有,于是打了个哈哈,给掩饰了过去,“看见你脏了鼻子挺好看,随口唱的。走吧,车修好了,咱们接着换地方。”
龚雪一下子羞红了脸,轻轻捶了邵武一下,娇嗔的说道:“谁跟你换地方了?赶紧带我去姥姥家,我要把爸爸妈妈捎给她老人家的礼物带过去。而且我还想吃姥姥做的饭呢。”
得了。这破车把好事全搅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