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化为幽狱。
火海流遍群山。
许夜安在火焰的包围之中,被绿光映衬的如同鬼魅,口中颂念着割肉延寿的诡异法门。
周围无数的尸体,在痛苦和疯狂中逃亡狂奔。
这一幕。
简直就像是地狱中献给邪神的诡异祭祀!!
许夜安便是那诡谲的祭司,在无数活死人所做燃料的火与烟中,向着天地祷祝。
痛苦和疯狂的祭品们在火焰中狂舞狂奔,不断扭曲肢体,用哭喊声所化的宏大魔音,向着苍天奉献自我。
而享用这一切的。
就是那块挂在他脖子上的奇异腊肉。
当漫天烟丝飘动,腊肉表面的霉菌越加幽深,油脂越加晶莹欲滴。
每一个复苏者被烧为灰烬,腊肉上就有一粒森白的“盐块”出现,变得越加诱人。
......
“他.....在......笑?”
说这句话的是黑娃。
这个铁塔般的肌肉壮汉,此刻说话的时候牙齿在不断打颤。
仿佛声音是从骨头缝里挤出来的。
在他身边,方成明等甲士们也全都看呆了。
“这么多万人,烧秸秆一般就没了.......他难道感觉不到一丁点怜悯吗?”
甲士们虽然都久经战阵,杀过不少人,甚至连杀良冒功,屠戮村子的事情都干过。
但像这样一個人、一把火就烧死无数人事情,还是连想都不敢想。
物伤其类!
眼前这些就算都只是复苏的尸体,却还是有情众生啊!
男女老幼、高矮壮瘦、善良邪恶、幼稚天真,
站在那无数复苏者的震天哀嚎声中。
“人”这种东西的心智,真的能承担起这样一份恶业,在那样的惨烈哭喊中毫不动摇吗?
若是不仅不动摇,甚至还能感到愉悦,勾起嘴角。
那又该是何等恐怖?
这一瞬间。
就算是方午新,也把自己心中有关“复仇”的想法全部打消了。
一人而燃万众之业火。
此可敌呼?
敌可胜呼?
胜又何如?就算战胜了他,他又真的会恐惧害怕痛苦,让自己感到报仇的愉悦吗?
......
同样颤栗和恐惧的,还有义庄中的赵今北,还有正在树林中寻找人皮的袁真,还有正抱着一只黑猫的秦宝芝。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敢和许夜安为敌。
在经过人皮那一次后。
三尸早就在内心深处植入了对他的畏惧。
此刻见到这一幕后。
竟然也没有丝毫意外。
因为他就该是这样的疯子!!
“焚烧众生,这样的人恐怕比诡异更恐怖吧?”
“若是让他成道,那该是何等恐怖?”
这一刻,许夜安慑服万众!
在死亡与火与哀嚎中,第一次在大周朝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此等恶业。
便是百年千年,也会被人戒惧传颂。
自此之后。
传说开始了!
.......
火海之中。
许夜安身后的腊肉第一次传出了满足的呻吟。
贪婪的它,操纵着无形的力量,将火焰扩张。
在这场由无数复苏者献祭的交易中。
腊肉开口了。
【禁忌食谱:傩变】
【无形者无相,无相者无形,若幻异之变,空异变之幻,故成傩者需以假面为食,并且在星辰陨落之际,向至少一位禁忌自我献上祭舞,如此即可产生蝶变,走上吞噬自我以完全自我的道路......】
末了。
腊肉竟然还低语了一句。
【这是最适合你的武道,却也是全天下最诡异、最难修炼的武道。】
能让腊肉都说出一句诡异,足可见这条武道的不凡之处。
许夜安愣了一瞬。
然后双手合十,向着腊肉躬身道:“多谢尸尊。”
腊肉勒住他脖子的绳索莫名放松了少许,然后它继续享受起了漫山尸骨的美宴。
许夜安转身。
火焰中渐渐打开一条道路。
以黄捕头等人带领的无数人企图扑到他的身上,带他一起去死。
但他们还在路上就已经化为了一缕青烟。
大火中。
许夜安形单影只,仿佛逆流而上。
......
宁喻县城在义庄北方。
当许夜安走到当初甲士们被困的官道处时,他身后的火焰已经燃尽了。
饱餐的腊肉,第一次停下了低语。
这让已经习惯这种吵闹的许夜安还有些不习惯。
“它似乎陷入了某种沉睡,这也许是它的复苏会加强的趋势,接下来,我最好不要再睡觉,免得在梦里被拉进宫殿里。”
如果没有腊肉的帮助。
他可没有信心抵挡宫殿的吸力。
“作为尸体,应该不需要睡觉,不会感觉到疲惫,这是我的优势。”
“但是等到腊肉复苏,我带的这些坟土很可能不够它吃多久,到时候恐怕还要经常回来。”
许夜安的身后,还拉着一架板车,上面装了差不多八九百斤坟土。
这是他在离开前和腊肉交易来的,拉上这么多坟土后,应该能够他用一段时间了。
思考间,许夜安已经走出了义庄附近的范围。
金黄色的田野出现眼前,麦穗的清新味道扑面而来,农人们见到他这样一个在烈阳天披着蓑衣、又拉着一车土的怪人,都感觉到了一阵奇怪。
但许夜安如果不这样伪装的话,让他们看到自己脖子上吊着的腊肉,恐怕会更加害怕才对。
“老丈,我想问下,这里过去就是宁喻县了吗?”
“小伙子,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听老头子一句话,你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这段时间,宁喻县可不太平啊。”
“哦?老丈能不能告诉我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旁边包着头巾的妇人道:“还能发生什么,死人呗!据说城里现在每天都有人失踪,然后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干尸。”
许夜安奇怪道:“官府不查吗?”
“呵!官府那些老爷,平时肉吃了不少,但是真到查案的时候,却什么都查不出来,搞得现在城里人人自危,就连那些世家大族都不愿意待了,跑到城外的庄子里住。”
“好了,我们还要干活,小伙子,不管你说寻亲访友还是进城卖货,还是晚点再去吧。”
许夜安谢过之后,依旧向着县城的方向行去。
“哼,这后生怎么跟个倔牛似的,你没听到我说.......”
这时。
一阵奔马声突然从远处传来。
老丈面色一变,连忙收声,弯下腰去。
许夜安抬头看去,就见到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手拿弯弓,带着一群仆人从另外一条山道上疾驰而来。
“哪儿来的贱民,竟然敢挡本公子的路,给我掀了他的车,打断他的狗腿!”
许夜安瞬间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