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黑暗之中,许夜安已经不知迷路了多久。
他有些想不起自己是谁。
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但是他的耳边却始终能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
又走了片刻后,那个声音渐渐清晰了。
“娃啊.....你可千万不要吓妈妈......”
妈?
真是好久远的记忆.......好像自从住进精神病院里后,她就很少再来看自己了。
许夜安猜,
她即是不敢,也是不忍心吧。
毕竟从他给自己开颅被发现的那天开始,父母就觉得他疯了,而他也选择成为父母口中的疯子。
恍惚间,
一段不知被带到了何处的记忆,返回了许夜安的脑海之中。
周围的黑暗中渐渐有了光亮。
塑料薄、手术刀、补血袋、电锯........那些熟悉的工具一件件出现眼前。
他又回到了那间卧室。
只不过,这一次他是作为一個看客。
看着曾经的自己。
.......
“妈,你们不该这个时候回来的......”
母亲跌坐在门口嚎啕大哭,根本不敢看那个儿子的脸。
父亲神情愤怒又绝望,此刻一边惨笑一边道:“完了,这个臭小子终于还是疯了”
“爸,我知道我做的事情你们接受不了,我也不需要你们理解,但我绝不是疯子!”
“你把自己脑袋打开了,这还不叫做疯吗?”
“爸,我很抱歉我没有普通人的爱好,不像是隔壁家的孩子一样,喜欢拿着望远镜探索星空。”
“但这就是我啊。”
“我只不过是想要探索自己而已,这就算是疯了吗?”
“到底什么是疯?什么是神经病?”
“明明我的逻辑思维能力、认知行为能力都和正常人没有区别,我也会像你们一样思考,会像你们一样恐惧,会像你们一样做出矛盾又平庸的选择,我也有和你们一样的情感!”
“您知道我读了那么多书的时候,您看到我考了全市前十名的时候,您知道我想当一个外科手术医生的时候,您不是那么骄傲吗?”
“结果现在,我从您口中得到的定义就是疯子?”
“那就叫我疯子吧!”
说着,那个少年想要缝合自己的大脑。
但突然!
许夜安看到的记忆画面戛然而止,然后开始剧烈的倒退。
曾发生过的,父子二人的对话被一点点的抹去!
记忆的画面回到了最初。
在被母亲发现后,原地的那个少年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慌乱的想要逃跑,结果却被父亲按住,打了一记镇静剂。
......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烈痛楚,突然自脑海深处袭击而来。
许夜安的记忆,被新的记忆覆盖,一点点的扭曲,一点点的改变。
那种感觉,
就像是有人在一张完美的“清明上河图”长卷上,用铅笔覆上了一副简笔漫画一样。
异样、不适、格格不入。
许夜安的记忆被污染了!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本发生过的事情,如今只记得那段新的,不属于自己经历的记忆。
许夜安心中顿时涌现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愤怒!
“谁?”
“是谁跑到了我的过去胡作非为!!”
他拼命的向着自己的记忆前进,想要冲进那些画面里,把那个装成自己的家伙揪出来狠狠收拾一顿。
整个世界都随着他的动作而扭曲,化为了一层层画布,挡在了他的前路上。
书桌、地板,书本、床铺、阳光.......
视线中所有的一切都在褶皱、拉长、改变性质,如丝般不断缠绕束缚,让他根本无法靠近。
“啊啊啊!给我滚开!”
许夜安赤红着眼睛,不断迈步,硬生生推着一层层画布前进。
但可惜啊。
这时候,卧室外却响起了让人厌烦的救护车警铃声。
在新的记忆里。
父亲叫的120到了!
一群医生护士跑上来拉着已经晕过去的“自己”,很快离开房间。
许夜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周围世界所化的画布,对他缠绕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眼看他就要彻底被画布吞噬的时候。
一根粗糙的麻绳突然从天而降,穿过层层画布,准确的缠住了他的脖子。
许夜安顿时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睡意从绳子那头蔓延而来。
“尸尊.......”
许夜安闭上了眼。
......
当他再次醒来。
眼前已是一片巍峨又腐朽的宫殿。
长生天,到了!!
【果然,在我和长生天的共同笼罩的梦境里,即便是傩变武道的影响也有限!】
听到耳边的低语。
许夜安彻底恢复了神志,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又被傩变武道入侵了,而且这一次,我的某段记忆被永久的改变了........”
而且,被改变的似乎还不止是记忆。
许夜安伸手向后摸去,很快在自己的后脑摸到了一条缝合后留下的手术疤痕。
他通过还没有受到影响的记忆,可以肯定,这条疤痕以前不是在这个位置的。
“我已经记不清原本这道疤是什么样子了,但当时如果是我的话,绝不可能让别人来动莪的脑子,我会自己缝合!”
“所以这条疤痕位置的改变,是因为我被120接走后,在医院被其他医生缝合了?我们的缝合方式不一样,所以留下的疤痕才会不一样?”
也就是说,记忆的改变,竟然影响了现实中的他!
这和改变过去有什么区别?
傩变武道连这种事都能做到吗?!
这时候,一股熟悉吸力从宫殿中传来,打断了许夜安的惊疑。
腊肉一帮帮他稳定身躯,一边道:【这里的吸力变强了,我们不能待太久,走之前......让我把这个麻烦处理掉】
随着某种奇异的波动浮现。
许夜安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女童,这正是青楼的姥姥。
腊肉竟然把她带来了这里!!
要知道长生天的吸力可是不分对象的,所以就算是诡异也在祂的捕捉范围内!
而姥姥对此却没有一点准备!
所以当她出现后,瞬间就被长生天吸到了半空,向着宫殿门飞去。
“不!!”
惨叫之中,姥姥身上涌出了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就像是一根触手般,突然扎根到了宫殿前的地面中,硬生生挡住了吸力。
【她看来暂时不会死,但也回不去了】
这个姥姥无疑是青楼诡域中最难缠的存在!
如果不是腊肉一手钓鱼大法,用许夜安做诱饵,趁机拖她入梦的话,要收拾她恐怕不容易。
【我们走】
见目的达到,腊肉开始发力,和许夜安一起挣脱长生天的束缚,回到安全距离。
期间姥姥一直怨毒的盯着他们,嘴巴不断开合,似乎要说什么。
但是因为长生天的吸力太过恐怖,连声音都逃不出吸收捕获的区域,所以许夜安根本听不清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