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近郊。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唐远看着窗外的景色,已然从高楼林立的繁华大都市,变成了清幽僻静的山水之间。
蜿蜒绵长的公路,车流稀少,渺无人烟。
起初,唐远还颇有兴致地望风景,可时间久了,风景又都是千篇一律的,看到最后看得唐远有些昏昏欲睡,然而就在此时,始终匀速行驶的车辆,突然缓缓停了下来。
“嗯?”
“到了吗?”
唐远睁开眼睛,下意识询问道。
前方袁猛转过身,低声应道:“唐董,前方是警卫哨,没有许可,我们无法通行。”
此时,缓过神的唐远,看到了车前的情况,只见两名穿着执勤服的士兵,佩戴着真枪实弹,正在岗哨站岗,还有两名同样装扮的士兵,一名站在车前方,做出禁行手势,还有一名站在驾驶位侧面,正在跟袁猛说明情况。
“稍等,我打个电话。”
唐远想到林子阳姥爷退休前的级别,对于眼前所出现的情况也就理解了,他一边拿起手机拨打林子阳的电话,一边向着前面吩咐道:“熊凯,给四個小兄弟搬箱水。”
“好嘞!”
熊凯闻言,当即照办,而且整个人看起来乐呵呵的,毕竟是部队出身,看到穿这身衣服的人,心里就不由自主地充满了亲切之感。
就在熊凯这面忙着搬水的时候,林子阳那面很快接起了电话。
“阳哥,我让哨兵拦住了。”
唐远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情况。
“我现在就联系他们的负责人,两分钟。”
林子阳同样没多废话,回了唐远一句,便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事实上,根本没有用上两分钟,大概就过了半分多钟,前面的哨兵就得到了放行通知。
……
五分钟后。
一处依山傍水、简朴自然的独栋庭院,出现在了唐远的视线之中,同时,他还看到了早早等候在庭院门前的林子阳。
待袁猛将车子停稳以后,唐远拎着礼物从车里面走了下来。
“阳哥,有面子啊。”
“一个电话,就能让哨兵放行。”
唐远看到林子阳,笑着调侃了句。
“我有个毛面子,别说是你了,就是我来了,待遇都不会有什么差别,该拦还得拦,麻烦着呢。”
林子阳搂着唐远肩膀,边吐槽边向着独栋庭院里面走去。
整栋庭院的设计风格都是中国风的白墙黑瓦,庭院内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物,都是些不值钱的花花草草,甚至还有片菜园子,看起来倒是格外的接地气。
“我姥姥喜欢花花草草,我姥爷喜欢种菜。”
“起初两人搬到这里以后,还因为地里面要种什么,起过争执,最后双方达成友好协商,一人一半,互不干扰。”
林子阳见唐远对庭院内的景物感兴趣,他便开口给唐远讲了些两个老人的趣事。
“人们常说,官威四海。”
“实际上,那都是人们心里面虚构出来的威严。”
“甭管多大的官,本质上都是人,他们在三伏天,在家里面也穿大汗衫和短裤,平日里跟朋友聚会喝酒,聊到兴起同样会骂娘,碰到生离死别,同样会伤心流泪。”
面对林子阳的倾诉,唐远微微颔首,对于林子阳的话还是比较有体会的。
前世的唐远,白手起家,那时候他就常常在想,那些亿万富翁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后来,唐远财富快速增长,很快就达到了曾经他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层次,结果他发现,亿万富翁的生活跟普通人的生活,本质上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无非就是衣食住行的品质提高了数个层次罢了。
即便良田千顷,依旧是日食三升;
即便大厦千间,依旧是夜卧八尺。
唐远永远都记得,曾经一位长者和他说过的话:在人之上,要把人当人,在人之下,要把自己当人。
唯有这样,才能始终平视前方,前行不辍。
唐远脑海里面思绪纷转,脚下则是跟随着林子阳,穿过绿意盎然的庭院,走进了独栋之中。
“诶?”
“我姥爷呢?”
“刚刚不是还坐在这里,跟我下棋吗?”
林子阳带着唐远来到会客厅,结果里面空无一人。
就在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个中年妇人从旁边走了出来,看到林子阳以后,向他说道:“阿阳,刚刚你的小姨来了,老爷子和你小姨应该是去书房了。”
“小姨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
“我怎么不知道?”
林子阳整个人有些懵,他嘀咕了两声,随即向着中年妇人再度说道:“谢谢郑姨,你继续忙,我带我朋友去书房看看。”
中年妇人笑了笑,倒是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到会客厅里面,将棋盘和茶杯收拾了起来。
“这是我们家的护工,平时给老爷子和老太太做做饭、收拾收拾卫生,跟着我们家十多年了。”
林子阳带着唐远向二楼走去,同时随口介绍道。
“都是高龄老人,确实需要有个人照顾。”
唐远微微颔首,附和着说道。
“没想到我小姨来了,真是神不知鬼不觉,我竟然都没发现。”
林子阳上楼途中,嘴里还在碎碎念地嘀咕着。
唐远闻言,有些好奇:“阳哥,你母亲这面,兄弟姐妹几个啊?”
“三个。”
林子阳比了个手势:“我妈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哥哥,就是前阵子,我跟你说过的大舅,下面还有个妹妹,比我妈妈小了五岁,也就是我的小姨。”
“你这是什么表情?”
“怎么提到你大舅,就苦大仇深的,提到你的小姨,就又眉开眼笑的?”
唐远察觉到林子阳表情有异,他神色稍显有些古怪。
“我爹妈都是经商的,小时候他们两个人经常全国乱飞,我常常半个月都见不到他们两面,所以莪小时候很多时候都是大舅和小姨带着我。”
“我小时候淘气,我大舅从来不惯着我,每次都是给我打到鬼哭狼嚎、长记性了为止,而我小姨从来不打我,对我特别好,周末经常带我出去玩,还给我买玩具,所以我从小就跟我的小姨最亲。”
“这就导致,我现在看我大舅,我都会情不自禁地腿软,这是来自血脉上的压制,绝对是给我留下阴影了。”
说到这,林子阳甚至忍不住还哆嗦了下,看得唐远忍不住面露些许笑意,他没想到看起来天天吊儿郎当的林子阳,竟然也会有怕的人。
“不过相比我的表哥,我感觉我还是比较幸运的,他可是真的惨,每次他惹祸,他挨揍、我看着,每次我惹祸,我挨揍、他陪着,双倍的父爱,差点没让他英年早逝喽。”
提起小时候的经历,林子阳就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当他说到自己表哥的童年悲惨经历时,那脸上就差写着幸灾乐祸这四个字了。
“那你跟你表哥还有联系吗?”
“你表哥应该挺烦你吧?”
唐远眉头微挑,笑着打趣道。
“咳咳……”
“小时候,他确实是挺烦我的。”
“后来他上高中时,喜欢个女孩,在我的积极助攻下,让他成功抱得美人归,从那以后,我们俩好得就跟亲兄弟似的。”
林子阳轻咳了两声,为自己的兄弟情谊辩解了一下。
“呦?”
“小小年纪就会撮合人了,厉害啊!”
“那后来呢?你表哥和那女孩成了吗?”
唐远来了些兴趣,再度追问道。
“成个毛线啊!”
“他们俩刚处了一个月,就被我大舅和舅妈发现了。”
“那家伙给我们俩揍的,整整两天都没能下床,别人家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家杀年猪了呢。”
提起这件事,林子阳忍不住露出了些许心有余悸的表情,显然那顿毒打,足以让他记忆终身。
“哈哈哈哈哈哈……”
唐远闻言,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来。
就着林子阳的童年糗事,两人很快从一楼走到了二楼。
……
“爸,贝贝现在天天给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不愿意说话,不愿意吃饭,心心念念就想去美帝读研,可是她的成绩又不够去那些美帝的顶尖大学,稍微差点的大学她又看不上,现在算是钻进牛角尖里面出不来了,你说可怎么办啊!”
“贝贝这孩子怎么就非要去美帝读研呢?在咱们国内安安稳稳读研不好吗?你把她叫来,我跟她说!”
“还不是因为她那个男朋友,两人谈了四年恋爱,说好了毕业一起去美帝读研,结果人家男朋友被加州理工学院成功录取了,直接就是硕博连读,而咱们贝贝却没能申请通过,转眼间就异国相隔,你说她能甘心嘛!”
“既然没能申请通过,那就好好复习一年,明年再重新申请,这次不好好高骛远,选择个成功率大的学校,不就行了?”
“爸,贝贝现在就想赶紧去美帝读书,别说是一年了,我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两个月都等不了了,就她现在这个状态,如果再申请不通过,我真怕她会抑郁的!”
“哎,这丫头,就是平时太惯着她了,真是一点挫折都受不了,现在你想怎么办?如果是国内的大学,那都好说,甭管是你哥哥还是姐姐,都能给你想办法,他们要是不行,我豁出我这张老脸,总归是可以的,可那是美帝,咱们鞭长莫及啊!”
……
唐远跟着林子阳向着书房走去,还未等两人走近,书房里面便传来了林子阳姥爷黄熙和林子阳小姨黄玉洁的交谈声。
原本笑呵呵的林子阳,待他听到里面的交谈声,他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贝贝是你表妹?”
唐远见林子阳表情有所变化,他轻声询问道。
林子阳微微颔首,紧接着叹了口气:“我这傻妹妹,小时候就是个跟屁虫,天天跟我在我的屁股后面乱转,谁知道这丫头长大以后,竟然会是个恋爱脑,自从大学遇见王家那小子以后,整颗心就全都拴在了那个王家小子的身上,天天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原本我以为那丫头被人骗了,我就悄悄去试探了一番,结果好家伙,那小子竟然也是个恋爱脑,这两个恋爱脑碰到了一起,那真是无解,最后就任由这两人发展了,没想到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说到这,林子阳表情稍显有些无奈。
“不怕你笑话,就我那妹妹,平时如果超过七天看不到那个小子,那就得茶不思、饭不想,现如今两人跨国异地,我那妹妹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有着很大进步了。”
唐远看着林子阳的表情,就能看出林子阳应该跟她这个表妹的关系是非常好的,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那种真情实感地流露,肯定是做不得假的。
就在林子阳跟唐远低声说话时,书房里面再度传来了两人的议论声。
……
“爸,我记得你以前有个下属,现在不是在美帝担任驻美大使吗?你看你能不能联系下他,让他帮忙给想想办法。”
黄玉洁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明显是有些底气不足。
“胡闹!”
“黄玉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驻外大使,那是代表着国家的尊严!”
“两国形势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低头,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有风骨,就因为这样一点点小事,你竟然妄想擅动国家力量来帮你以权谋私,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黄熙现在是动了真怒,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严厉,甚至都忍不住拍起了桌子。
……
书房外,林子阳察觉到里面情况突变,他冲着唐远示意了下,让他稍等片刻,随即直接推开房门,走进了书房里面。
很快,老爷子震怒的声音、林子阳安抚的声音、黄玉洁道歉的声音,在里面接连响起,这让唐远稍稍有些尴尬,实在是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同时,这也让唐远有些莫名得感慨:看来甭管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都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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