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镇。

高耸入云的参天塔，早在先民时期就已经屹立于此。

来自远方的信鸦，羽毛上挂着晶莹的晨露、悄然降落在某处塔楼内。

学士赏给它一把食物，取出信件撇了一眼后、立刻脸色大变，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老翁’手里。

旧镇老翁、雷顿·海塔尔，现任海塔尔家族伯爵。

有着旧镇之音，海港之主，参天塔伯爵，学城的守护者，南境之灯塔等众多头衔。

与其他河湾地古老贵族不同，海塔尔家族是真的有着对抗提利尔的实力和底蕴。

而且作为最应该排斥魔法的‘学城守护者’，雷顿和他的长女——‘疯女’莫罗娅，却长时间躲在参天塔内研究神秘的魔法和巫术，这几乎成了半公开的秘密。

当鸦信送来时，他们一如既往的聚在书房内，附近杂乱的摆放着记载各种符号、法阵图案的古籍...

“在这种时候，居然离开了？”他有些意外的看着信，喃喃自语。

上面详细的描述着风暴地军队的资料、以及阿历克斯离开的原因、时间猜测等等，三到四个月的时间，足够完成很多的事情。

信件随后被放在桌子上，由疯女拿走观看。

“舰队、无垢者，还有巨龙。是什么让他如此迫不及待？是北方的异鬼？”

莫罗娅眉头紧皱，她并不喜欢自己的研究被打扰，尤其是最近已经摸到施法的门槛。但后续的研究还需要父亲、以及家族的支持，因此不得不转移注意力。

“这不是用于征服的阵容。”老翁摇了摇头，无垢者人数太少、也明显不适合用于统治。

而且哪怕有巨龙，多恩也有可能是一个战争泥潭。

思索间他想到了另一個情报，金帐汗国的主力、最精锐的多斯拉克军团，正在洛恩河附近与瓦兰提斯对峙。

“或许瓦兰提斯才是他的目的地！”

风暴地入侵河湾，最终不过出动了六万不到的军队。而洛恩河畔、可是汇聚了近十万军队，大部分还是骑兵。

莫罗娅从旁边抽出一张已知世界地图、摊开仔细观看，嘴角逐渐勾起。

“进攻多恩只是个幌子，他只想给马泰尔家族一个教训。”

阳戟城往东，从石阶列岛南侧海洋穿行、途径里斯，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抵达瓦兰提斯港口。

到时候，腹背受敌的瓦兰提斯人很可能被一举击溃。

她相信自己的猜测。相比于河湾地和多恩，洛恩河畔的战争才是金帐汗国关系重大的国运之战。

随后，她想到了另一件事：“父亲，我们要重新考虑贝勒的提议？！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

“巨龙远行、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雷顿闻言皱眉。

他的长子、欢笑贝勒是个虔诚的七神信徒。

前不久，旧镇疯传提利尔家族要让玛格丽与金帐汗国可汗联姻的消息，顺带也传着金帐汗国极度排斥、厌恶七神信仰的消息，就连他们在安达斯丘陵大肆杀戮的旧事也被重新拎出来。

虽然最终确定只是风息堡的垂死挣扎，但繁星圣堂的主教们却早已坐不住。

其中某个主教找上了贝勒·海塔尔，由他出面联系其他河湾贵族、一同前往高庭。

面对马神信仰的侵蚀，七神教会并不想坐以待毙，他们暗地里提议重建战士之子和穷人集会。

前者用于武力反抗，后者则是裹挟众多平民、信徒，想要让金帐汗国意识到教会的实力、投鼠忌器。

面对十万军队，伊耿·坦格利安开启了怒火燎原之战，可要是面对二十万、三十万、甚至五十万信徒呢？繁星圣堂和高庭圣堂有这个自信，河湾地有着维斯特洛最多的人口，以及最多的信徒，裹挟贵族对他们而言并不困难。

而其他河湾地领主们也有感于风暴地领主的‘凄惨’遭遇、同样不愿坐以待毙，想要再挣扎一下。

当然，挣扎也要有点技巧，直接扯旗造反那是找死的行为，费尔家族已经给出了答案。

所以...为什么不让别人领头呢？作为河湾地共主的提利尔家族就这么被盯上。

凭什么提利尔可以只付出一个女儿、就能躲过一劫，甚至还可能染着最核心的权利？

本来没有什么借口，但现在教会牵头、就有了逼宫提利尔的理由。

想将玛格丽嫁给有两个妻子的人，信不信、七神信徒先把高庭给扬了？要知道、那里可有着维斯特洛第三大的圣堂。

由七神教会逼迫提利尔表态，再让提利尔代表大家的利益，和金帐汗国谈判。

教会和贵族们有着相似的诉求，双方一拍即合。

在提利尔家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齐聚高庭逼宫。

诉求也很简单，带着大家打一场！

赢了、或者能将‘巨龙’拉上谈判桌自然皆大欢喜。

输了，只要投降的早、不过就是减封而已，学着风暴地那群废物、从王领和西境身上找回来就是！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金帐汗国先一步对河湾地下手，导致岑树滩和绿谷城被打的措手不及。

无论是众贵族还是海塔尔，对于战胜巨龙并没有抱有多大希望，只有教会那群白痴有着迷之自信。

按照他们的说法：“几头刚长大的幼龙，又能比梦火、比叙拉克斯强到哪里？”

某些被洗脑的教会骑士更是叫嚣着要砍下巨龙的脑袋，挂到圣堂内献给七神。

对此，雷顿和莫罗娅自然是嗤之以鼻。

虽然同意贝勒加入其中，但并不愿举兵加入反抗，只是捐出了几万金龙作为支持。但现在，随着巨龙暂时离开，如果教会真的能组织起大军、诸贵族拿出家底，未必不能在三个月内吞掉入侵的金帐汗国军队。

到时候无论是战是和，都有了更多的选择余地。

莫罗娅的话，让雷顿伯爵迟疑良久。

这确实是难得的机会，反正就算失败、还有提利尔家族可以出卖，背锅。

不过沉思良久后，他还是摇头拒绝。

“我们不能介入太深，血龙狂舞给我们的教训已经够多。”

“暗中支持战士之子和穷人集会的发展，也不要阻止信徒和骑士朝圣。”

看着长女、眼神睿智而深沉：“失去繁星圣堂对我们没有太大的影响，学城、才是海塔尔家族存续的根本。不要忘了我们的族语。”

“照亮前程！”疯女低声回应。

“不错，照亮前程。”雷顿伯爵点点头：

“无论是坦格利安还是金帐汗国，无论是国王还是贵族，都需要‘学士’为他们拨开迷雾、照亮前程！”

看着窗外的海面，沉声呢喃：“总有一天，我们能够揭开巫术和巨龙、所有的面纱。”

莫罗娅重重点头。

其他贵族担心的减封和削弱，对海塔尔家族而言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只要守着旧镇、参天塔和学城，他们就足以傲视大多数公爵、甚至王室，确实没有必要介入太深。

良久，雷顿突然转变话题：“最近有没有新的‘发现’？”

“并没有，燃烧高塔早已远离我的梦境，海怪在雷霆中湮灭。”莫罗娅摇头：“在红彗星来临之后，我‘看’到了更加繁荣的旧镇。”

听到这句话，雷顿长长的舒了口气。

早在数年前，长女莫罗娅突然道出梦境预言，参天塔在烈焰中燃烧，海怪在低语湾肆虐。

其他人都当做疯女的疯言，只有他清楚莫罗娅数次预言成真，以至于长期为此担忧。

现在，压在心底的石头终于消失，做出任何决断、也不用如之前那样提心吊胆，生怕会引起预言应验。

“去吧，将这封信送到繁星圣堂。”

雷顿伯爵疲惫的瘫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莫罗娅有些苦恼的站起身、拿起信快步离开。

现在还是傍晚，如果快一点、回来还能再做一次魔法实验...

三天后，巨龙暂离的消息、传遍整个河湾地。

贵族们起初将信将疑，可在确认古利安的南路军放弃围攻果酒厅，而是前往长桌厅附近与拉姆斯汇合，并且围而不攻后，彻底相信了这个传闻。

繁星圣堂、高庭圣堂的主教们立刻发出呼吁，召集最为虔诚的骑士和信徒，重建战士之子武装。

诸多贵族纷纷慷慨解囊，捐赠武器、铠甲用于武装他们。

高庭外很快聚集了两万高举着七芒星的战士，其中不乏原本提利尔家族的常备军队脱离建制。

最强大的三千骑兵重新举起战士之子武装的旗帜，而更多的信徒、源源不断的向着这里汇聚。

仅七天的时间，近十万信徒军队出现在城外，贵族们也完成了领地内的动员和准备，正在向这里集结。

由七神教会牵头，他们召集士兵的速度远超以往。

提利尔家族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眼睁睁的看着城外的人越聚越多。

最终，当第一批贵族军队、以及旧镇繁星圣堂新组建的战士之子、共计三万精锐出现后，充气鱼大人不得不接受诸位主教和欢笑贝勒、马图斯·罗宛的邀请，站在布满玫瑰旗帜和七芒星的高台上、誓师阅兵。

对此，无论是奥莲娜夫人还是玛格丽都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高庭完全就是从内部被突破，等她们反应过来，一切都为时已晚。

她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保住提利尔最后的继承人，维拉斯·提利尔。

而就在信徒和贵族狂欢之际，号称河湾第一名将的蓝道·塔利，却趁着夜色、带着次子迪肯悄然离开。

在回角陵的路上，一路闷头赶路的迪肯，在经过一处小溪、短暂停歇之际，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疑惑。

“父亲，我们为什么要离开？没有巨龙、拉姆斯和古利安挡不住我们。”

作为河湾最强统帅，蓝道完全可以竞争指挥官的职位，亲自参与和指挥这场注定载入史诗的战斗。

可他却选择‘临阵脱逃’，不但放弃荣誉、角陵和塔利家族也会迎来教会和其他领主的反噬。

面对略显天真的次子，蓝道伯爵脸上毫无变化、依旧保持着坚毅和古板，语气坚硬如同钢铁摩擦：“巨龙只是离开，而不是死了！”

迪肯还是有些不服气：“马图斯大人说过，他们最终会聚集至少三十万人！”

对此，蓝道的回应非常干脆：“乌合之众。”

他牵着坐骑、走到小溪边，沉声道：“不要被表象蒙蔽，我的儿子。战争从来不是简单的数字游戏。”

“那些蠢货看到的是击败敌人的机会，我看到的、是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