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莎并没有立刻做出选择。

在营地停留期间，她无意间得知威玛·罗伊斯在海鸥镇的消息后，主动选择滞留于此。

阿历克斯不知原因，但也没有催促。持续半个月的时间，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接见、受降谷地贵族当中度过。

或许是鹰巢城的下场刺激到了这些人，他们大部分都表现的非常顺从，无论远近、全都在规定时间内出现在月门堡下。

其中相应艾林家族号召的贵族们，领地受到不同程度的减封，但最多的铁像城、也不过削减了五分之一不到，象征意义更大于实际。

其余如洪歌城、心宿城甚至被完整保留。艾林、格拉夫森和杭特之外，谷地格局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

除了阿历克斯打算速战速决的原因之外，明月山脉内的野人、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出征前，威玛·罗伊斯曾对野人之患做出提醒，但阿历克斯没怎么当回事。他以为这些野人最多也就打打游击，骚扰一下本地贵族。没想到实际情况远比预想中的还要糟糕！

蛇木城林德利家族，有着伯爵头衔的古老贵族，领地处于五指半岛中段沿海地区。

琼恩·林德利伯爵在接到奈斯特的传讯后，立刻带着自己的长子兼继承人泰伦斯·林德利和百余护卫出发。

可经过十多天的旅程，最终出现在营地内的，只有泰伦斯和可怜的十多个侍从...

“也就是说，他们在蛇木城和心宿城之间的山林间遭到袭击，泰伦斯伯爵死于围攻？”

“一位伯爵？！”

阿历克斯语调升高、有些难以置信。

在场的谷地贵族们露出尴尬的表情、无言以对。

他继续追问：“他们图什么？”

这可是百余位全副武装的伯爵护卫，这些野人脑子抽了？

莱昂诺·科布瑞伯爵有些心虚：“精良的武器和铠甲，对他们同样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阿历克斯闻言倍感无语。

攻击正规军抢劫武器装备？这可是穿在身上的，而不是运送的物资。这都什么他土匪？

本内达·贝尔摩解释道：“大汗，这些高山氏族野蛮且无情，袭击我们的理由多种多样。”

“取悦巫师，献祭神灵，各种各样的试炼，甚至就是因为某次两位首领醉酒之后的赌注！”

阿历克斯无语。

据泰伦斯描述，攻击他们的野人至少也在五百以上。

“不是说高山氏族各部落加起来只有三千左右的战士？”

三千战士是权游原著中的侧面描述。

众贵族面面相觑。

奈斯特茫然反问：“怎么可能只有这点？只是血门附近的几個部族、数量就已经远超三千。”

“如果加上那些女人和孩子，整个谷地的野人至少有三到五万。”

阿历克斯摊手甩锅：“这是学城某个书籍上记载的数字。”

“写下这本书的学士绝对不曾为谷地贵族服务过。”

本内达愤愤不平：“大汗，哪怕是在最严酷的冬天，他们的数量也从未低于一万。”

阿历克斯不再纠结、抽空安慰了几句神色痛苦的泰伦斯·林德利。转而看向其他的贵族：“你们就没有想过彻底清除他们？”

众贵族尴尬低头，目光再次汇聚到奈斯特身上。

老爵士苦笑着回应：“历代的谷地守护都曾组织封臣进山清缴，但从未根除隐患。他们总能找到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所在。”

“自从琼恩·艾林大人去世，高山氏族变得更加活跃。”

正讨论间，外面的侍卫禀报，符石城罗伊斯伯爵带着两个儿子正在营地外等候。

“让他们进来。”

阿历克斯并未起身，淡然吩咐。

很快，约恩·罗伊斯带着长子安达和次子罗拔出现在他面前。

老伯爵高大健壮、双目有神，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举手投足间迅捷有力，显然还有着不俗的战斗力。

他目光深邃而严肃，身上穿着的家传符文铠甲、散发着微不可觉的光芒，显然有一些神秘侧力量加持，也是他‘青铜’称号的由来。

三人站在营帐中央、双手空空，武器交由门外的士兵保管。

阿历克斯端坐未动，其他贵族们也都将探寻的目光投在这位谷地最强诸侯身上，气氛稍显压抑。

“大汗，罗伊斯家族向您致敬。”

约恩并没有想象中的固执、迂腐，简单的问候之后、带着两个儿子单膝跪地，低头屈服。

他跪的非常顺畅，让部分想看热闹的贵族们有些失望。

阿历克斯轻轻点头：“我原以为会在海鸥镇见到你。”

语气平稳，但隐含着质问之意。

约恩并未狡辩，抬起头、面色坦然的对视：

“大汗，当时我效忠于艾林家族。”

阿历克斯冷笑：“此刻的鹰巢城也并未放弃抵抗！”

“我正因此而来。”

约恩的回答毫无停顿：“奈斯特告诉我您对艾林家族的处置。在向您效忠之前、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踏上属于艾林的鹰巢城！”

“想要拯救那个蠢女人？”

约恩摇头：“我只关心小劳勃、以及艾林家族的延续。”

阿历克斯看着目光坚定的老伯爵：“培提尔同样能劝服莱莎投降，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个机会？！”

约恩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显然是针对‘奸夫淫妇’，咬牙道：“他只有花言巧语，但我有铠甲和利剑！”

阿历克斯摇头：“我讨厌艾林谷这个称呼，至于谁劝服鹰巢城，对我而言并无区别。”

在约恩伯爵略带失望的眼神中，他补充道：“但是...我未尝不能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能让我满意！”

“请您吩咐，大汗。”

“七神教会、以及山民！”

阿历克斯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面前的矮几、笑道：“你需要帮我解决他们。”

无论是七神教会还是山民，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清除的。

他不打算长期待在这里，而威玛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给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处理这两者的计划。

他迫切需要一位威望和能力都足够的人接手这件艰巨且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没有谁能比约恩·罗伊斯更加合适。有着足够的军事能力，也有着号召其他贵族的威望。

当然，也能借此削弱符石城的底蕴和声望，遏制罗伊斯家族做大。

闻言，约恩眉头皱的更紧。

其他的贵族们也微微色变。就连本打算竞争谷地行省总督的洪歌城本内达伯爵也不由偃旗息鼓。

片刻后，约恩咬牙点头：“大汗，我需要其他贵族的配合！”

阿历克斯点头：“本该如此。”

确定接下这个苦差事之后，约恩也不客气、继续提出新的要求：“还需要您给予更大的支持。”

“看来，威玛向你请教过这件事。”

阿历克斯微笑着打趣、并未直接应允。

虽然约恩看似沉思权衡，但思路条理清晰、显然是有所准备。

“说说你的计划！”

约恩点头承认、沉声道：“清理七神教会并不复杂，谷地信徒都集中在平原地区，包括大部分贵族。”

“在群山之中，更多的人信仰旧神。”

他扫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的部分贵族，冷声道：“让领主们各自抓捕领地内的顽固信徒、修士，由我来处决他们，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至于山民...”

约恩目光转到阿历克斯身上，解释道：

“大汗，谷地的城堡除了符石城、海鸥镇、以及长弓厅等少数，几乎都位于群山之中。”

“城堡的领主们成了贵族，其他山民、却依旧是部落。”

阿历克斯若有所思：“你想表达什么？”

“两者都是先民，本质上并无区别。先民领主们可以统治群山，其他人同样可以！”约恩目光灼灼：

“大汗，我恳请您签署开拓令！”

话音落地，红垒、铁橡城、洪歌城等部分伯爵领主脸色剧变。

既然已经选择得罪人，约恩索性掀桌子、揭开部分人的老底：

“群山并非完全荒凉，稀少的平原河谷能种植粮食，甚至有部分牧场养殖着矮马。隐秘角落中、更是蕴含着丰富的矿藏。”

“或许不如西境，但也绝不是鹰巢城掌握的那点可怜的数字。”

“名义上，这些矿洞大部分都在高山部落的控制区域内。”

阿历克斯恍然：“所以...不用交税？”

兰尼斯特家族富可敌国，是因为西境大部分家族、都要将采矿所得近半、甚至更多上缴凯岩城。

谷地虽然同样多山，为什么没有如此产出？！

约恩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大汗，谷地贫瘠、却以重甲骑士闻名七国。”

经典的养寇自重啊。

阿历克斯心中感慨，没想到看似‘憨厚’的贵族们，还有这种小操作。

“历代的艾林公爵，就没想过杜绝山民？”

约恩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除之不尽，没有人比当地的贵族更了解复杂的群山。而在军队离开后、高山部落总能死灰复燃。”

稍微停顿后、不由嗤笑道：“无数年来，总有蠢货会不小心让‘领地’失控，甚至自己也死在山民手中。”

“比如他？”阿历克斯毫不客气的指向泰伦斯·林德利。怀疑蛇木城也是玩儿脱的蠢货之一。

这下轮到约恩第一次露出尴尬之色：

“五指半岛...是真穷！”

泰伦斯闻言热泪盈眶。

刚才阿历克斯的指认可把他吓得不轻。

作为五指半岛的贵族，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被人指着鼻子说穷，还能甘之如饴、感激涕零...

约恩扫了他一眼，继续道：“红垒、洪歌城以西、心宿城以北的区域，至少能划分出五个伯爵领。”

“签署开拓令，会有无数的贵族和骑士趋之若鹜，成为最好的先锋！”

阿历克斯沉默不语。

他虽然压制贵族，但谷地情况特殊，并不能一概而论。

签署开拓令并无不可，想要将蛮荒之地纳入统治，有的时候封建制比郡县制更有效率。

而且这点完全可以套在多恩边疆地和赤红山脉。

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现存高山氏族如何解决？”

按照奈斯特的说法，群山当中还有数万山民活跃，这一点到是值得相信。

哪怕没有贵族们暗中捣乱，不击溃山民主力，任何城堡都无法在群山中长久存续。这不是简单的开拓令能够解决的。

对此，约恩显然已经早有预案：“高山氏族之所以难以清除，是因为我们将战场选在群山当中，削弱了我们的优势。”

“只要在险要的山道上修筑堡垒、驻扎士兵，阻断各部族之间的联合。”

“找到群山中少数的牧场和平地，在粮食即将成熟之际将其烧毁...凛冬将至，狩猎无法养活更多的人，他们只能冒险下山劫掠、决战！”

“唯一的困难，在于这些堡垒会被各部落攻克...”

高山部落自然没这个本事，约恩明显是在指附近贵族下黑手。

这点阿历克斯倒是不担心。

他对约恩的计划非常满意，挥手示意依旧跪地、有些疲惫的三人起身入座。

随后举起酒杯、似笑非笑的遥敬诸位神色各异的领主们：“在谁的领地附近建好的堡垒，就由谁来负责支援。”

“任何一处被攻破，该领主削减相应的已有封地！”

本来打着小算盘的贵族们，闻言脸都绿了。

铁橡城安雅·韦伍德伯爵夫人，仗着年迈率先叫屈道：“大汗，您不能这么做！维斯特洛没有这个规矩。”

“从今天开始，有了！”阿历克斯微微歪头、看着她：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反抗！”

老妇人噎的差点背过去去，长子莫顿慌忙上前，小心的拍着母亲的后背给她顺气。

众贵族相顾无语。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但想想营地后面山丘上那两个庞然大物...欺负就欺负了吧。

见无人反对，阿历克斯当场拍板决定，组建围剿高山氏族的贵族联盟，并且任命约恩·罗伊斯为统帅。

“至于联盟的名字...就叫公义者联盟吧。”

这下轮到约恩伯爵傻眼。

公义者联盟...这不是他准备联合其他贵族，将小指头驱逐出鹰巢城、甚至是谷地的联盟名字吗？

他都想好了要联合哪些贵族，只是计划还未开始实施。

“大汗怎么知道的？”

一直表现的胸有成竹的老伯爵，心中第一次产生些许慌乱。

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再不敢和阿历克斯对视。

“我有些好奇，你既然已经有了完善的计划，为什么不告知威玛？”

阿历克斯追问道。

约恩收拾心情，怀着小心和恭敬，回道：

“大汗，威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出色。”

他看了看身后跟随的另外两个儿子，最终停留在次子罗拔·罗伊斯身上：“但我并非只有一个儿子。”

“为他们铺路吗？”

阿历克斯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

然后说出了让约恩伯爵吓得脸色发白的话：

“威玛确实不错...也要感谢你和琼恩将他送到厄索斯！”

似笑非笑的眼神，让约恩伯爵坐立难安，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他再也没有刚才侃侃而谈的气势。

嘴唇颤抖着，半天无法做出回应...

阿历克斯只是给了个小小的警告，并没有继续揭穿。

他看向旁边如同小透明人般的泰伦斯·林德利，这位未来的蛇木城伯爵：“你知道袭击你父亲的高山氏族部落、和他们的聚落、对吗？”

泰伦斯连忙挺直腰杆，恭声道：“大汗，我、莪只知道他们的大概位置。”

“足够了！”

阿历克斯点点头。

后山，沉睡的奥妮克希亚，突然睁开金色的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