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军的大规模调动根本做不到完全隐藏。

高庭的动作落在北方几个残存势力眼中，尤其是首当其冲的兰尼斯特。

在和北境、河间形成对峙之后，泰温将更多的时间放在了君临。

凭借着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和多年来的威望，老狮子勉强维持着拜拉席恩王朝最后的体面。

尽管跳蚤窝里最卑贱的乞丐都知道，铁王座上坐的其实是拥有最纯正血统的兰尼斯特...

红堡内、曾经作为七国最高决策层的御前会议，早已形同虚设。

担任法务大臣的凯冯，以及在巴利斯坦被驱逐之后接任御林铁卫队长的詹姆，都在河间地与敌人对峙，财政大臣提利昂被派往凯岩城，情报大臣由达蒙·马尔布兰爵士担任，海政大臣干脆没有。

只有作为常青树的派席尔大学士依旧履行着自己的顾问职务，虽然他的身份因为学城枢机会被取缔而变得非常尴尬，但富有的兰尼斯特并不缺发给他的那份嫖资，权当吉祥物养着。

权力集中到了泰温所在的首相塔内。

作为墙头草的金袍子司令杰诺斯·史林特自然而然的靠了过来。

他的站队，也让乔佛里和瑟曦失去了最后的反抗能力，只能老老实实的蛰伏在老狮子的阴影下。

掌管着两千城防卫队的司令大人，此时正老老实实的站在泰温面前，如同小孩子一样被训斥着。

因为他麾下的三十名金袍子刚刚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跳蚤窝内，或许早已成了褐汤的一部分。

这也预示着，铁王座对这座庞大城市的控制力，被进一步削弱了...

“大人，绝对是那些该死的信徒！”

不想暴露自己无能的本质，试着辩解：“那些该死的穷人，他们越来越多！今天又有三千人出现在城外，我的手下不够用。”

泰温面无表情、冷冷的注视着他：“你如果将洒在情妇肚皮上的金龙分给手下的金袍子，局势绝不会恶化的这么快。”

杰诺斯涨红着脸、再次羞愧的低下头。

但心中还是感到不服气。自己虽然贪污了‘些许’...但金袍子毕竟是正规军！

如果不是那些该死的贱民被教会武装起来，自己怎么可能会丢如此大的脸？

可被北境和金帐汗国两面夹击的兰尼斯特，教会已经成了他们仅存的盟友，哪怕强势如泰温、也在大麻雀的‘逼迫’下一步步退让，任由教会发展壮大。

在面对巨龙之前，狮子或许会先一步倒在七芒星之下？他不无恶意的想着。

嘴里却说着谄媚的话：“大人，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还有金龙。我只要五...不、只要三千，我一定能再拉起两千人，重新夺回对城市的掌控！”

泰温沉声道：“滚出去，如果你不想被吊在红堡墙上的话。”

他敢相信，如果真给了杰诺斯金龙，这个毫无底线的家伙绝对会在当晚彻底消失。

司令大人带着遗憾，灰溜溜的转身离开，在门口与前来汇报的达蒙·马尔布兰伯爵错肩而过。

等走出房间，眼珠子一转，他又将目标放在了瑟曦以及乔佛里大帝身上。老狮子非常精明，远没有小狮子和母狮子好糊弄...

泰温并没有对他过多关注，靠坐在椅子上，腰杆挺直看着进来的情报大臣。

“又有什么坏消息？！”

语气依旧沉稳，哪怕面对少数能够信赖的忠实封臣和表兄弟，他都不愿意显露自己的无力。

达蒙伯爵轻轻俯身，将一张纸放在桌子上：“大人，这是金帐汗国的进攻计划。”

密密麻麻的文字，囊括了从指挥官、兵力、路线到目标所在，所有的情报。

尽管阿历克斯并没有想过遮掩，但如此精确、却还是让泰温有些出乎预料。

仔细研究之后，眼中露出微微不屑之色，随手将它放在一边。

某些人的贪得无厌让他倍感意外，却也从中看到了一丝可乘之机...

压下心中一闪而过的灵光，追问道：“没有主力的情报？”

上面只标注着，由那位大汗亲自领兵攻打君临，却没有具体时间和部署。

达蒙伯爵：“或许这要取决于‘大麻雀’的努力。”

顿了顿，这位烙印城主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之色。

“大人，他真的会...”

“是什么让你心怀侥幸？”

“可这是百万人。”

“如果不是时间不够，或许我该让你去布拉佛斯和密尔见见世面。”

泰温语气依旧尖锐。

达蒙伯爵依旧有些难以接受：“战乱之后，河间地、王领可能会失去一半的人口！这里可是他计划中的直隶行省。他为什么...”

“因为长夜将至。”

泰温：“任何睿智的君王、都不会在冬季用宝贵的粮食，养活一群随时会背叛自己的人。”

闻言，达蒙伯爵终于彻底相信。

房间内一时陷入寂静当中。

泰温坐在椅子上，淡绿色点缀着细碎金光的眼眸不时撇向放在旁边的军情，神情从最初的思索、逐渐转变为挣扎，直到再次恢复坚定...

“传令，让凯冯和詹姆率军返回君临。”

达蒙伯爵先是稍微愣神，很快又恍然。

情报中，金帐汗国的四路大军，除了拉姆斯·波顿那一路，其他三路都把河间地纳入攻击范围，尤其是的蓝道·塔利，情报中可是明确写着攻击奔流城。

橡果厅和赫伦堡的兰尼斯特军队一旦撤回来，倒霉的河间佬将直面金帐汗国的兵锋。

泰温并未解释，而是再次拿起情报，将关于转封投降贵族的处置办法用羽毛笔划出，沉声吩咐：“将这個消息传给北方所有贵族，无论是狮子、狼还是鳟鱼...包括海怪！”

“半个月后，向奔流城、孪河城派遣使者，暂时停战。”

达蒙伯爵点头应命：“是，大人。”

这是在断绝河间地贵族投降之路，甚至可能拉上北境一起下水。

徒利和史塔克关系摆在那里，罗柏也和孪河佛雷定下婚约，北境佬大概率不会袖手旁观。

泰温轻轻点头。随后突然转移话题：“提利昂在干什么？”

达蒙伯爵稍微思索，很快闪过最新的情报：“十天前，他将西境五位地位最高的七神教会主教吊死在了凯岩城门口，引发了不小的混乱。听闻，托曼少爷为此几乎和他决裂。”

“另外，他命令提瑞克爵士带着最后的七艘战舰出航、具体目标、或许只有他本人清楚。”

达蒙伯爵猜不出舰队出航的用意所在，但泰温却心如明镜。

提盖特的正在寻找兰尼斯特家族最后的退路，尽管不知道最终目标究竟是哪里，却无疑是明智的选择。

不知何时，泰温已经不知不觉的认可次子的智慧和能力，哪怕他曾视其为家族之耻。

而这也让老狮子下定了再次殊死一搏的决心...

与此同时，几乎横扫西境北部的罗柏·史塔克，也在接到来自奔流城的最新消息后，率军踏上返回河间地的路。

尽管没能攻破凯岩城、彻底占据兰尼斯港，但一番劫掠、也让没见过世面的北境穷鬼们赚翻，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

相对于封臣贵族和士兵们的兴奋，罗柏则是神情低落、难掩悲痛之色。

琼恩，或者说现在的戴伦·坦格利安，让人将史塔克族剑‘寒冰’送到了哈罗威伯爵小镇对岸的波顿营地。同时带来的、还有艾德公爵遇害的噩耗...

“节哀、罗柏。”

穿着一身金丝镶嵌的海怪袍的席恩与他并骑而行，拍着他的肩膀劝慰着：“你要振作起来，我的兄弟。士兵们都在看着呢。”

尽管艾德对他还算不错，可席恩的伤心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

罗柏抬头扫视，每个与他对视的士兵都不由自主的挺直胸膛、面带崇敬。

但他却依旧提不起精神、苦笑道：“席恩，我已经失去了战斗下去的目标。”

父亲已经救不回来，两个妹妹也由另一位兄弟照看。看着身后长长的队列、他不知道自己在河间地奋斗的意义何在？为了那些黄金和财富吗？

席恩鼓励道：“你现在可是史塔克唯一的成年男性。对于艾德大人...我很遗憾，但你还有凯特琳夫人、还有布兰、瑞肯他们。”

此时的席恩宛如换了一个人，语气不再尖酸刻薄，反而努力的展现着自己大度的一面。

峭岩城之后的每一次洗劫他都带队参加。北境人收获颇丰，无底线的铁民们腰包自然更加丰满！

这全都出于席恩对维克塔利昂的劝说。加上姐姐阿莎的助力、他轻松获取不少铁种的拥护，享受到了公爵继承人的该有的尊重。

就连往日看不起他的北境贵族们，也因为他的信守承诺而改变了看法，变得和善不少。

而认命的峭岩城维斯特林姐妹简妮和艾琳妮娅也让席恩享受到了贵族女性的柔情和美妙，加上地位的变化、让他暂时戒掉了女票的恶习，更是让很多人对他刮目相看。

虽然依旧自负，带着与生俱来的迷之自信，但至少...不再让人那么厌恶和排斥。

罗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谢谢你，我的兄弟。”

他是真心感激席恩，毕竟、对方是自己起兵以来唯一‘真心’帮他的人，哪怕是孪河城、也让他牺牲了自己的爱情...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撇向队伍中间的马车，里面坐着简妮姐妹。

让他没来由的泛起一阵失落...

席恩注意到他的目光，暧昧一笑、并未在意。

转而神色凝重的问道：“罗柏，你想过怎么面对那位大汗了吗？”

他本来要问是否愿意屈膝，但想了想、还是稍微改变措辞。

闻言，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的罗柏脸色再次垮下来：

“席恩，你还是那么令人讨厌。”

席恩耸了耸肩：“你总要面对。”

罗柏叹息：“我的理智和历史告诉我，屈膝是正确的选择。”

看了看身后大声喧哗的卡史塔克、安柏等人，无奈道：“但有人宁愿建立新的玫瑰团。”

席恩大乐：“哈哈，他们是三岁的小孩子嘛？”

“据我所知，那位大汗很快就能统治厄索斯。就算组建佣兵团...最后不还是为他效力吗？向巨龙下跪会比向金龙下跪更加能展现勇气？”

罗柏也不禁莞尔。

因为当初的接触，以及救助艾莉娅和珊莎的关系，他对金帐汗国并不排斥。

但麾下的贵族们总认为可以凭借着当初所谓的‘交情’保持独立。

别问他们哪儿来的底气。

问就是勇气和荣誉。

“凛冬将至，等度过长夜再说吧。”

罗柏呼出一口气：“或许异鬼会让他们认识到巨龙的重要性。”

“不是还有绝境长城和史坦尼斯的那位女巫吗？”

席恩满不在乎，更多的是对那位让叔叔维克塔利昂铩羽的女巫的好奇，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据说...她很漂亮？”

罗柏撇嘴道：“你就不怕她让小海怪着火？”

席恩刻意的搞怪、冲淡了他心中的痛苦，两人就这么随意的闲聊着，缓缓走出西境群山、踏上河间地泥泞、湿润的土地...

他们还未收到北伐的消息，暂时并没有将汗国视作敌人，并未考虑到河间地的因素。

十天之后，远征队终于看到奔腾不息的红茶河，并在奔流城和鸦树城中间安下营寨。

罗柏本人则带着随行的贵族，席恩和黑鱼布林登，回到奔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