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河东岸，上百骑兵正在向北方疾驰。

作为顶级贵族出身，玛格丽的骑术相当娴熟，让护卫们并不需要太过迁就她的速度。

奥莲娜夫人病重的消息，让她脸上写满了焦急之色、不复往日的从容，也没有发现阿里克爵士变换不定的神色。

按照约定，艾里克会在返程时加入到队伍当中，可直到已经离开高庭半个时辰、依旧没有收到兄弟的消息，让他心中泛起不好的念头。

可在随行的上百怯薛军面前、根本不敢表露出来...

“诸神保佑。”

他心中暗自祈祷、闷头紧随。

可很快、震耳的咆哮声自身后的天空响起、引起坐骑们些许的混乱。

“巨龙？”

玛格丽勒马停伫、疑惑的看向身后。

昏暗的夜色下，她只能隐约看到快速靠近的庞大轮廓。

“Dracarys！”

熟悉的命令声自头顶划过，火光猛然在头顶炸开、向着队伍前方十尺左右的位置倾斜而下。

一颗倒霉的榕树被龙焰点燃，化为巨大的火炬、照亮了周围。

强忍着扑面而来的热息，玛格丽终于看清了巨龙和它背上的骑士。

“丹妮？”

丹妮莉丝阴沉而冰冷的目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疑惑的打招呼。

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应。

在些许的沉默后，丹妮莉丝突然展颜、笑着伸出手：“玛格丽，让我送你去吧。”

贝勒里恩拦在队伍前方，按照主人的意愿将一侧的翅膀放下、形成斜坡。

尽管刻意的放松声线，但情绪变化和牵强的笑容根本瞒不过小玫瑰。

看了看在头顶悬停的庞大巨龙，她皱眉询问：

“发生了什么？”

说话的同时也翻身下马、向着贝勒里恩靠近。

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自己无法反抗、只能寄希望于丹妮莉丝不会乱来。

可阿里克爵士却因心虚、不由失声阻拦：“玛格丽小姐、您...”

吼~！

贝勒里恩猛然转头靠近、发出愤怒的咆哮声，打断了他的话。

喉中飞溅的火星让战马人立而起、将措手不及的骑士掀翻在地。

“看住他们！”

丹妮莉丝沉声喝令，阿里克的行为已经表明了一切。

她强忍着怒火，没有下达烧死玛格丽的冲动，暂时还无法确定后者是否知晓、参与刺杀。

哪怕真的能证明...也应该由自己的丈夫做出最终决定。

但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还是让敏感的小玫瑰看的心惊肉跳。

怯薛军毫不迟疑，立即将阿里克和随行的提利尔护卫缴械。

其中两位骑士想要抽剑反抗、更是被亚拉克弯刀剁成肉泥。

“为什么？”

玛格丽强装镇定，爬上龙鞍老老实实的坐在前面。

丹妮莉丝语气生硬：

“你应该问奥莲娜夫人、她究竟做了什么！”

贝勒里恩再次发出一声咆哮，振翅而起、与麦琳瑟拉一同向北方飞行...

金树城外的静谧庄园内。

奥莲娜夫人与管家加尔斯·提利尔在烛光下对酌。

前者面色平静、但后者额头却布满了细汗，端着酒杯的手也不停地颤抖着。

“我以为、你至少是个争气的。”

悄然坐下‘大事’的荆棘女王，依旧保持着她的尖酸刻薄。

在维拉斯和玛格丽不在的情况下，加尔斯是提利尔家族仅有的聪明人，也只能找他商量。

儿子梅斯...不提也罢。

“你不该这么急切。”

加尔斯气急败坏之下、已经将敬语抛之脑后：“奥莲娜，如果失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提利尔家族将走向毁灭！”

奥莲娜夫人露出淡定的微笑：“想要获取权力、总要压下筹码。”

苍老的手臂自袖中掏出、攥着一個铜瓶、轻轻放在桌面上。

在加尔斯的注视下，她缓缓将盖子打开、将里面几滴无色液体倒入酒杯，手臂坚定沉稳。

“这是什么？”

奥莲娜夫人继续保持着微笑：“让我死于疾病的‘蜂蜜’。”

眸中的决然之色，让加尔斯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奥莲娜，你不应该通知玛格丽，大汗可不是傻子!”

奥莲娜夫人嘲讽道：“你认为提利尔还有雇佣无面者的能力？”

加尔斯：“连刺客也不是你找的？”

“是泰温、还有大麻雀。”奥莲娜夫人不再隐瞒：“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出的筹码...但他肯定不介意多一个玛格丽。”

加尔斯郁闷的差点吐血、咬牙道：“所以你为了玛格丽的安危，不惜暴露自己，牵连整个提利尔？”

顿了顿、补充道：“至少不应该让你的左右手去高庭！我们还有更多的时间...”

“不、加尔斯，这是最后的机会。”奥莲娜夫人断然摇头：“北方的战斗随时会结束，没有无面者、又有谁能承担刺客的使命呢？”

加尔斯：“为什么执着于刺杀？你对玛格丽没有自信？”

奥莲娜夫人翻了翻白眼。

转动着手中的银杯、将上面的玫瑰徽记对着加尔斯：“生生不息...多么软弱的族语。”

她露出自嘲的微笑：“我曾蔑视坦格利安的疯狂血脉、选择了你的哥哥，但现在看来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血火同源...血脉决定了一切，但巨龙张开翅膀，玛格丽就已经输了！”

加尔斯默然、眼神复杂且失落。

片刻后，奥莲娜反而先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安慰道：

“既然掷下赌注、就应该拿出面对它的勇气！无论最终结果是好是坏。”

加尔斯苦笑，该做的都让你做完了，此时此刻、他又能如何？

两人就这么看着手中的酒杯、静坐良久。

直到外面传来沉闷的振翅声，以及震人心魄的咆哮声。

“看来，诸神并没有站在我们这边。”

奥莲娜语气平静、微微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既然无法绽放...选择凋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拖着苍老的身躯一步步挪回卧室，躺到床上、仔细的为自己盖上被子、缓缓闭上眼睛...

片刻，麦琳瑟拉和贝勒里恩降落在庄园。

丹妮莉丝、玛格丽在侍女的指引下、一同出现在卧室内。

玛格丽怀着忐忑、走到床边，小心的伸出手。

老夫人面容安详、身体依旧温热，但胸膛已经没有了起伏。

“加尔斯爷爷，祖母她...”

她终究没能见到祖母最后一面，也没能问出心中的疑惑。

加尔斯·提利尔苦笑着摇了摇头。

满怀怒气而来的丹妮莉丝，看着床上的老夫人、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郁闷，无处发泄。

“看来荆棘女王等不到学城的医学博士了。”

语气透着明显的嘲讽之意，让加尔斯脸色微变。

丹妮莉丝并不傻。

那位骑士之前可是说奥莲娜夫人还能支撑一段时间，拒绝了自己送玛格丽回来的提议。

怎么在刺杀发生后突然就不行了？还是在自己到来的前一刻？

过度的巧合，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玛格丽，我在城外等你。”

她看了看处于失神状态的小玫瑰，转身离开。

可还没出门，杂乱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

满脸通红的梅斯伯爵、醉眼朦胧的闯进来、大声的叫嚷着。

“玛格丽、我的女儿，你回来了吗？”

踉跄的步伐、带着刺鼻酒气，让丹妮莉丝不由露出厌恶之色。

加尔斯和玛格丽也不由脸色大变。

母亲重病、儿子却在外面烂醉，这无论如何都解释不过去了！

“哼。”

丹妮莉丝并未当场发作，冷哼一声、绕过众人快步离开。

还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两头巨龙再次起飞、降落在城外某处开阔地带的矮丘之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祖母...”

玛格丽顾不上理会梅斯伯爵、连忙向加尔斯管家追问。

加尔斯站在床边，颤声转述整个刺杀计划。

得知具体情况，玛格丽只觉得阵阵眩晕袭来。

加尔斯：“阿里克兄弟怎么样了？”

“只有阿里克、他已经被丹妮莉丝控制，没见到艾里克。”

“完了！”

加尔斯眼前一黑，差点瘫软。

玛格丽心思急转，强忍着失去祖母的痛苦、努力的寻找家族最后一丝生机。

尽管只有祖母参与刺杀阴谋，但毕竟涉及两位王后，提利尔家族绝对无法逃脱干系。

丹妮莉丝并未远离，最晚明天、留守高庭的多斯拉克骑兵就会出现在金树城外。

而提利尔家族大部分兵力都已经跟随维拉斯北伐，哪怕没有巨龙也无力抵抗...

“玛格丽、丹妮莉丝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对吗？”

完整听完两人对话的梅斯，早就被吓得清醒过来，满脸恐惧的拽着女儿的手。

玛格丽缓慢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丹妮莉丝或许不会，但柴月...”

刺杀威胁到了奥瑞利安。

她不敢保证、那位看似柔弱的夷地王后、会不会真的下达屠杀的命令。

“无论如何，决不能将命运寄托在她的仁慈之上。”

小玫瑰眼中闪过坚定之色，咬牙、狠狠的瞪着父亲和加尔斯：“告诉我、你们绝对没有参与刺杀！”

“没有、绝对没有！”

梅斯公爵连连摇头，不堪的表现让玛格丽不忍直视。

“我只比你早知道半个时辰。”

加尔斯也苦笑着给出了答案。

玛格丽点了点头，沉声道：“给我准备三匹骏马！”

她知道，自己留在金树城无法阻止柴月、甚至丹妮莉丝的任何行为。

“只有尽快得到大汗的宽恕，否则提利尔必将除名。”

加尔斯慌忙向外走去：“我这就去。”

很快，马匹和干粮、清水准备就绪。

玛格丽做出最后的叮嘱：“在大汗的旨意到来之前、千万不要反抗、也不要想着逃跑！”

得到加尔斯、以及父亲梅斯伯爵的肯定答复后，不顾疲惫、纵马而去。

“快、快跟上！”

加尔斯催促两位私生子儿子，贾尔斯·佛花和盖略特·佛花赶紧跟上，随行护卫。

小玫瑰已经成了他们最后的希望，自然不可能任由她独自北上。

一夜的折腾，天色已经微微放亮。

但是提利尔众人没有丝毫睡意，远处矮丘上趴着的两头巨龙，随时都可能敲响他们的丧钟...

并没有等到第二天，当天傍晚、三千怯薛军骑兵就已经出现在金树城外。

天空中、金龙伊加拉斯和稍小的红龙克莉斯同时出现，也标志着另一位王后的到来。

没有丝毫的反抗，以梅斯和加尔斯为首的提利尔家族成员、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被压送到两位王后、以及四头巨龙面前。

“玛格丽在哪儿？”

柴月目光冰冷，厉声质问。

侍卫已经将阿里克、艾里克两兄弟、无面者、以及另外一位佣兵的尸体放在他们面前。

后两者死于刺杀和反抗抓捕，艾里克遭受背刺，阿里克则是在绝望中、主动迎上了怯薛军的弯刀，履行了自己对奥莲娜夫人和提利尔家族的忠诚誓言，想要掩盖罪行。

“她去了君临。”

加尔斯看了看瘫软无神的侄子梅斯、无奈的做出回应，没有隐瞒。

柴月闻言目光微微闪动，强行压下怒气、厌烦的挥了挥手：

“压下去！”

提利尔众人长舒了一口气、有的甚至喜极而泣，被多斯拉克人拖拽走。

丹妮莉丝略微迟疑：“大汗他...”

“不用担心。”柴月看着怀中、被严严实实的包裹着的奥瑞利安、冷笑道：

“这也是他的儿子！”

休息一晚，两人命令五百怯薛军留守金树城，押着提利尔家族启程返回。

而另一边，阿历克斯也早已知晓了刺杀的发生。

在无面者踏上高庭内城，他就已经通过麦琳瑟拉得知消息。

后续通过柴月和丹妮莉丝的交谈，也知道了奥莲娜夫人和泰温、大麻雀阴谋。

而事实上，刺客看见的、所谓的花园蔓藤的漏洞，本就是他刻意为之的陷阱。

有麦琳瑟拉的存在，没有什么地方比植物茂盛的高庭花园更加安全！

自然、本就是绿龙的主场。

对于玛格丽的行动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吩咐外围的斥候注意，发现后带过来见自己。

从得知奥莲娜夫人参与刺杀的那一刻起，提利尔家族就已经被宣判死刑...

相对于提利尔家族的处置，他更感兴趣的、是泰温和大麻雀这么做的动机所在。

金帐汗国的核心是他自己，以及被他控制的四头成年巨龙。

刺杀两位王后和奥瑞利安，哪怕真的成功，除了引起他和汗国上下冲天的怒火之外、根本影响不到君临战局和世界大势。

“想让刺杀亲人的方式，迫使自己妥协？”

阿历克斯坐在账中、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还是...单纯的想激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