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允珩一眼瞅见绿珠和侍墨在商行外面东张西望。
“你主子呢?!”
郦允珩一边跳下马,一边当头喝问。
“王爷,主子她……进了这个商铺,人太多将我们隔开,等我们进去,就找不见主子了。问商铺的掌柜伙计,他们都说没见……”
郦允珩脑袋“嗡”了一声,不祥的预感咬啮着他的心。
“进去多久了?!”
“有小半个时辰了……”
郦允珩一咬牙,一把推开绿珠,冲进了商铺。
“客官,请问您……”
郦允珩一挥臂,那人就往后倒了下去。
郦允珩径直冲进后院。
这里的布置似曾相识,跟陵郡的祥泰商行大致相似。郦允珩抬头观望,判断南宫聿的住房应该是哪间。
谁知郦允珩刚一抬头,就见一道白影从一个房间里闪出,疾速往一边跑,到墙边时,轻松地一跃,就到了墙外。
此人动作轻捷,听脚步就知有深厚内功。郦允珩通过这个身影已辨别出,此人正是他最不愿在此时见到的人南宫聿。
此时的情景,已经预示到郦允珩将会看到什么。
郦允珩脑袋疼痛得要炸裂了!
他如同挨了猛烈的一击,站在原地晃了晃,抿紧了嘴角,说不出的痛楚从心头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一步,两步,三步……
郦允珩从未觉得自己的腿这么沉重,他竭尽全力,却如拖动万丈高山,每一步都让他耗尽全部生命。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疼痛,像是走在刀尖上,又像是踩在自己千疮百孔的心头。
终于,郦允珩颤抖的手,轻轻推开了房间的门。
对于眼前的情景,郦允珩毫无意外。
宛儿紧张地从床上坐起来,惊慌地看着门口。
她看到郦允珩像木桩似的站在那里,眼睛血红,视线在自己身上移动,神情怪异。
宛儿低头看自己,惊叫一声,赶紧拉动衣衫遮掩自己裸露的肌肤。
郦允珩嘴角浮现一缕了然的冷笑,血色在一瞬间便褪得一干二净,只留下病态得瘆人的惨白。
“王爷,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住口!”
郦允珩有气无力地呵斥一声,目光落在墙上挂的一幅画上。
那是一幅仕女图,图上的美女天姿国色,意态生动。这得倾尽作画着多少深情,才能画得如此传神!
郦允珩的视线落到右下角落款处,不出意料,他看到了那鲜艳的三个字南宫聿。
仕女图左侧有几行风神隽秀的字,一看就是出自宛儿之手。
酬聿公子:鱼沉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宛儿题
郦允珩嘴唇哆嗦着,那两行字已经模糊成一片,仕女图也模糊成一片,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不知用了多少功夫,郦允珩才将眼睛里的潮水逼退。
宛儿已经整理好衣服,过来小鸟依人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郦允珩忽的一挥手,宛儿一下子被甩出,后背重重地撞击在后面的墙上,正好在那幅仕女图的下面。
宛儿惊愕地望着郦允珩。
“苏宛儿!”郦允珩的声音冰冷得像是在雪山冰湖里浸过,“你竟敢与南宫聿做出这苟且之事,简直是不知羞耻!”
郦允珩攥紧手掌,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哆嗦得厉害。
“王爷!”宛儿此刻忽然明白过来,“这是陷害!我来这里是为母妃购置香料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不省人事,他们一定给我下药了……”
“南宫聿给你下药?!”郦允珩冷笑一下,嘴角浮现一抹凄凉,“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王爷,聿公子不会这样做的……”
“这幅画难道是假的吗?!”
郦允珩指着墙上的画,厉声喝问。
宛儿诧异地回头去看郦允珩口中的那幅画……
是南宫聿画的那幅仕女图!
图上竟然还有自己的题字!
“这题字……不是真的,是有人模仿我笔迹的。王爷,你相信我……”
“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郦允珩鹰一般犀利的目光,像钢针一样扎在宛儿身上。
“苏宛儿,事到如今,你还敢矢口狡辩!莫说这笔迹是真的,就算是有人模仿,也是南宫聿做的!他想达到什么目的?逼我放手,成全你们男盗女娼?!简直是痴心妄想!就算我不要你,毁了你也不给他!”
宛儿瘫软在地上,她知道自己又被算计了,可算计她的人是谁?真的是南宫聿吗?他丧失理智做了这个局?
……
兰馨苑被幽闭起来了。
院内侍卫、仆役、侍女、嬷嬷一应人等仍在此服侍,衣食用度供应也一如往昔。
不同的是:兰馨苑的主人苏宛儿,被禁止走出兰馨苑。以前每日都来此留宿的郦允珩,足迹再也没踏进过兰馨苑。
兰馨苑已变成了一座冷宫。
院里冷月疏桐,白光凄惨,像一张鬼脸,露出阴森可怖的笑意。
宛儿呆坐在窗前,每天望着月亮不着痕迹地东升西落,随着天色的渐亮而悄然隐退……
宛儿记不住,她已经捱过了多少个这样的不眠之夜。
她就像一株不见天日的草,彻底陷入了暗无边际的黑暗中……
看到主子每日以泪洗面,绿珠和侍墨也是干着急,没有丝毫办法。
事情的始末,这俩丫头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自从祥泰商行的那件事后,往日兰馨苑的欢声笑语再也不存在,郦允珩的身影也再没出现过。
眼看主子一天比一天沉默,容颜也一天天消瘦下来。
绿珠每天都到院门口伸长脖子张望,希望能看到郦允珩过来。他以前那么宠主子,或许二人会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也不一定。
侍墨也每天支着耳朵听,听到院门口有喧哗便赶紧跑出来看,希望是郦允珩过来了。
可一次是来人清理园子河道的,一次是来人修剪花木的,还有一次是请来去杏春园的艺人摸错了路。
一次次的失望,渐渐消磨掉了绿珠和侍墨的信心。眼看兰馨苑陷入毫无生机的冷寂,两人相对叹息不止。
“王爷怎能如此无情呢?以前对主子那么好,现在一翻脸就这么狠心,半个月了,一次都没来,好像把兰馨苑都遗忘了。”
“听说王爷每天都去杏春园,夜夜跟严王妃饮酒听曲,快活得不得了呢!”
“诶,”绿珠忽然眼前一亮,“咱们找机会把王爷请过来,夫妻哪有隔夜仇呢,主子低个头,撒个娇,说不定就没事了呢?”
“主意不错,只是怎么请?”侍墨问,“杏春园那边咱们进不去,只有在他下朝时的路上截到他了。可王爷身边那么多侍卫,我们根本近不了身。有了,找蒙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