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两边的峭壁并不是笔直的,不时有山岩凸起,也有枯藤和斜逸旁伸的树枝。
郦允珩一只手臂环在宛儿的腋下,一手不停靠抓住枯藤或踩蹬突出的山岩,来借力缓冲下落的力度。
宛儿的惊惧已经消失了,在郦允珩的怀里,她竟然忘记了害怕,只紧紧地依恋着他。
郦允珩内力深厚,武功卓绝,宛儿之前也只是听人说过,却并未见识过。
今天,她算是大开眼界了。
郦允珩身轻如猿猱,准确地拉住老藤或树枝,松手时趁势飞往另一处老藤,在极短的时间里反应超常敏锐,判断零失误,携着她缓缓地往下落。
宛儿已经看到地面了,死神已望而却步,生机向他们张开了宽容的怀抱。
然而下面的山势突然向内缩了太多,郦允珩已经来不及再借力,只得运功缓冲,在接近地面的时候,他突然将宛儿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里。
“嘶咝”
郦允珩低低地抽了口冷气。
他轻轻将宛儿放落地面。
宛儿见郦允珩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低头扶着腿,慢慢瘫坐在地上。
“你受伤了?”
宛儿赶紧去为他检查。
“脚踝处疼得厉害,我想大概是脱臼了。”郦允珩指着他的左脚说。
宛儿几乎同时也做出了相同的判断。她蹲着身体,握着郦允珩脚踝处错位的骨头,说了声:“会疼一下,你不害怕吧?”
“害怕,”郦允珩回答说,“有多疼?我恐怕会受不了的。”
“啊”
郦允珩夸张地惨呼一声。
宛儿已经为他脚踝复了位,笑道:“没事了。我去采些药给你外敷,很快就不疼了。”
宛儿抬头往前面看,发现这里是个幽谷,远处有溪流潺潺而过,伸向远方。
崖壁上,山麓边,野草丛生,山花烂漫。
宛儿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拿着洗净的药草。
她将几样药草的草汁为郦允珩涂抹好,又轻轻地为他按摩化瘀。
郦允珩突然抓住她手腕,将她拉到他身后,低声说:“别乱动。”同时已从腰中抽出了宝剑。
“来得真快!”郦允珩低语一声。
郦允珩突然将剑划出一个弧形,寒光形成一个光圈,光芒消亡时,几声惨叫传来,几个黑影坠落在远处的草丛。
与此同时,一圈黑影围在郦允珩和宛儿跟前,个个黑衣蒙面,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同时挥刀向郦允珩砍来。
郦允珩利剑一抖,剑尖处无数朵剑花如天女散花般闪烁,那圈黑影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就倒下了一圈。
郦允珩就这样又斩杀了一群黑衣人,可还有更多的黑衣人上前围了过来。
宛儿听到郦允珩喘了几口粗气,呼吸有点急促。
宛儿知道郦允珩刚刚坠崖时体力内力耗费严重,又受了伤,全靠残存的那点内功杀敌,刺客这么多,他有点不支了。
“真舍得花成本!”
郦允珩低声自语了一句,握紧了手中的剑。
郦允珩没料到,宛儿突然在他身后站起来,将手一扬。
如同大力神仙施了法术一般,那些黑衣人竟然全都歪斜着倒下了。
后面的黑衣人表情犹疑惊异,还没反应过来也都一个个都倒了下去。
现在轮到郦允珩犹疑惊异了。
他张大俊美如墨的幽眸,不认识似的上下打量着宛儿,嘴角浮现难以置信的微笑。
“苏宛儿,我还真是小看你了。”郦允珩笑道,“你竟然会使用暗器,还是我从未听说过的暗器。拿出来,我看看那是什么?”
宛儿乖乖地取出一个绿豆大小的圆仔:
“这是鬼蒺的种子,星罗寨的独门暗器。原本只能对付小型动物,不过我加工了一下,在里面放了毒,功力大增,能见血封喉了。”
郦允珩抬起眼睛,盯着宛儿问道:
“你为什么制作这样的暗器,你要对付谁?”
“我原本只知道治病救人,从无害人之心。”宛儿说,“可后来我发现,就算我与世无争,也总有人因为各种原因要陷害我。妲离星罗寨的阿妹,她教我使用这个,我带着防身的。”
郦允珩拥住宛儿,说:“对不起宛儿,我没有保护好你,总是让你受委屈。今天你的马车出事,也不是意外。我想应该是平北王指使人做的。”
“这些人,”郦允珩指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死尸说,
“是郦允晟派来的。他们来得这么快,应该是知道平北王的计划,之前就来这里探过路。”
“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争斗呢?”宛儿感叹道,
“女人要争宠,男人要争权势,斗得你死我活的,到头来又能获得什么?和平共处有什么不好?所争的东西真的值得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吗?!”
郦允珩看着宛儿纯净澄澈的眼眸,苦笑道:“有时真的是身不由己。就比如我和郦允晟,我若不争,他拥有权势拥有天下时,能容得下我吗?”
宛儿思量片刻,点头默认。
“郦允晟为人暴虐严苛,他和颜嘉仪两人都心术不正,如果他们执掌天下,百姓的日子是不会好过的。”
宛儿知道,郦允珩讲的不错。
郦允珩英明有为,是皇位最有竞争力的皇子,原本就有争夺天下的野心,跟郦允晟也明争暗斗了多年。
让他急流勇退是不可能的,他的特殊身份,也使他退无可退。
宛儿曾经很希望郦允珩身在民间,希望他们能过上夫唱妇随、恬淡无争的自在闲散生活。
现在看来,这只能是宛儿无法企及的一场幻梦了。
宛儿往远处看了看,过来搀扶郦允珩,说:
“趁着天亮,沿着这条溪流往下游走,那边地势开阔,或许有人家也未可知。你能走吗?”
郦允珩被宛儿搀着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说:“凑合吧,你搀着我能走。”
于是郦允珩以宛儿为拐杖,将手臂搭在她柔弱的肩头,暖暖的温情从宛儿身上流淌到他心头。
就这样,郦允珩被宛儿搀扶着,沿着溪流往下游走,竟然也走出了两里多地。
前面有开垦的痕迹,有大小不等的一块一块的田地,稀稀疏疏地分布着,还有一个篱笆围成的小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