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身体摇晃了一下,慌忙调整了姿势,重新站稳了。
“没有关系了?!瑾儿你也不要了吗?!”
这句话,简直像是对方低声咆哮出来的。
“你会照顾好瑾儿的。”宛儿从容说,“如果你做不到,就把瑾儿给我。”
“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压抑的语气掩不住暴怒的浪潮。
“我说了什么我很清楚,我对我的每句话都负责。”
粗重的喘息声……
可怕的戾气从某人身上逸出,向周围蔓延,房间里笼上了一种压抑难忍的气氛。
脚步声响起,一步一步靠近宛儿,随后,她柔弱的肩头,被对方握在了手里:
“宛儿,你可以恨我,怨我,不原谅我……是我对不住你,伤害你……”
大概是因为声音哽咽,他及时截断了他的话,平复了一会儿,他接着说,
“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能出气。可你不能离开我,求你,看在瑾儿的面上!我绝不允许你……跟别人在一起!”
宛儿抬起头,波澜不惊的目光与对方焦灼急切的目光相撞了。
“郦允珩,请你搞清楚:我跟谁在一起,跟你无关无涉,不需要你允许。”
郦允珩立刻抽走了视线中的温情,只剩下冰冷的锋芒刺向宛儿的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一定要跟南宫聿在一起吗?!”
“我懒得跟你再纠缠这个问题。”
“宛儿,你觉得你还能走出这个房间吗?!你若是执迷不悟,我就将你囚禁在这里,一辈子不放你出去!”
郦允珩恶狠狠地讲完这番话,他自己倒像是虚脱了似的,神色苍白,动作颓然无力。
“你怎样才肯原谅我?宛儿!”
郦允珩抓住宛儿的手臂,将她拖入怀里,像章鱼一般,将她紧紧裹缚住。
凝重的苦痛又盈满了他的眼眸。
郦允珩伸手轻抚着宛儿的脸腮,又顺势滑下她的脖颈,轻抚一会儿,伸手去解她衣领的金丝盘扣。
宛儿在他怀里拼命挣扎,郦允珩温柔地说一声“我看看你伤痕”,宛儿依旧推拒,阻止他进行。
“好了,好了。别累着了,我不动你。”
郦允珩妥协了,
“我只抱你一会儿,说说话。”
宛儿知道抗争不过他,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郦允珩凝望着宛儿如玉般精致的脸,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你到赤峰山上采了黑鸩翎毛,要带回去给南宫闳解毒,是这样吧!”
宛儿张开眼,毫无表情地望了望他。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郦允珩苦笑着摇了摇头,“想不到,我会跟南宫聿站到对立面上,而你……却在他的阵营里……”
“我不敢阻止你,宛儿,”郦允珩帮宛儿理了下碎发,“我也不敢把你困在这里,因为我这样做的话,只会把你的心推得更远。”
“你要放了我吗?”
宛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放了你你也走不出定州城。”郦允珩说,“今天夜里,我把你送回定江南岸。只是……我有个条件。”
宛儿没作声,暗暗说:
“果然又提到了条件。他们兄弟做什么事,都要提条件么?”
“宛儿,我的条件你必须遵守。你先不要跟南宫聿在一起,缓一缓,等一段时间,等你想清楚我们的事……你答应吗?!”
宛儿能说不答应吗?
南宫闳还在昏睡着等她解毒,南宫聿一定心急如焚盼着她回去……
郦允珩的目光紧紧攫住宛儿的脸,研究着她的神情,还有她眼睛里流淌的细微情绪。
宛儿点了点头。
郦允珩手里有令牌。
天黑以后,他将宛儿扮成他的随从,借巡察为名,将宛儿带到了定江边上。
一条小舟已经等候在岸边了。
郦允珩握了握宛儿的手,说:“南宫聿已经收到消息,在对岸等着你了。宛儿”
郦允珩的手加大了力度,将宛儿的手握得生疼,声音里和着江风,听起来有些悲凉的意味:
“记住我的条件。给我们彼此……一点儿时间。”
郦允珩亲自将宛儿送上小船。
“保重!宛儿!”
小船在江面上穿梭,过了一会儿,宛儿看到了江岸边有一团模糊的黑影。
果然是南宫聿带人在这里候着。
宛儿来不及多说,乘上他准备好的马,疾驰回了江州府衙。
一番紧急地施救、解毒,南宫闳脸上的紫胀之气消褪了,微微红润的肤色,配上明朗的双目、秀挺的鼻梁,显得器宇轩昂。
宛儿为南宫闳再次施针,扎到一半儿时,他已经能从微张开的眼缝中瞅人了。
“三弟……”
南宫聿惊喜地过去握住他的手。
“你来了,真好!我急着有几句话要交待你……”南宫闳的意识,应该还停留在中箭的那一刻。
“三弟,我不行了。复兴天启的大业……就交给你了!替我……哎呀!”
大概宛儿的哪一针扎疼了南宫闳,他这才意识到:房里还有人对他做着什么。
南宫闳使劲儿张开眼睛,一副模糊又美丽的容颜撞入他视线……
“母亲……你也来看我?……”
南宫闳意识又恍惚起来,他重新陷入了昏睡中。
“宛儿,兄长他会怎样?”
南宫聿见南宫闳又昏迷,不禁有点担心。
“再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宛儿神色轻松,
“他身上的黑鸩毒已经化解,这也多亏兄长平日里身体强健,对药物的吸收快,祛毒效果好。”
果不其然。
南宫闳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才睁开惺忪的眼睛。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
南宫聿少不了责备兄长几句。
南宫闳虽大难不死,自己也有些后怕,懊悔自己太意气用事。
他又听说了宛神对他解毒施救的事,再看看那俩人卿卿我我、喁喁私语的甜蜜小模样,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
南宫聿告知他天渭那边的情况。
那日安庆玮战死,江州之围中天渭军又死伤惨重。安殷图万念俱灰,率部撤回了定江以北。
安殷图膝下已无子,宗室中倒也有年龄合适的子弟,只是在这战乱飘摇之际,无人敢接他这烂摊子。
安殷图遭此重创,急病交加,衰弱不堪,到最后竟然瘫卧床上,无力再主持政务,他想到了他的异国驸马郦允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