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轻尘抬眼仔细察看,见这位女子华色含光,体美容冶,清丽绰约,说不出的绝尘气质,就好像瑶台神女临凡一般。
鱼轻尘看得呆了,心里暗想:
“沙允武若真是金屋藏娇,那他的意中人也应该是这位了。我素日里以美貌自矜,孰知在此女面前,恰似鱼目之于珍珠,瓦砾之于宝石了。”
那美女打量了几眼鱼轻尘,眼眸里有冷光幽然一掠。
她看向了侍墨。
侍墨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满脸羞惭之色,正在低头无声地啜泣。她看见进来的美女,赶紧抹去泪,上前福了福。
那美女看了看她,没作声。转过头去,视线落在屋子角落站着的沙允武身上。
“宛……宛姐姐……我……我不知……我不是故意的……”
沙允武垂着头,两只手局促地互相搓着,不敢看宛儿。
“宛姐姐?”
鱼轻尘心头豁然一亮。
怪不得总觉得这位美女有些眼熟,原来她就是天启公主南宫宛儿。
那画像中的绝色美人,连她真人十分之一的意态神韵都不及。
不是听说南宫公主被人劫走了吗?原来竟藏在定江王府!这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吗?
鱼轻尘暗暗得意。她发现了沙允武的软肋,只要以此为要挟,不怕沙允武不乖乖地受她摆布。
想到这里,鱼轻尘胆气也壮了。
“原来是南宫公主。臣妾定江王妃拜见姐姐。”鱼轻尘施一礼站起身:
“妾身求姐姐主持公道。昨日小王爷方才娶亲成婚,可是今日”
鱼轻尘瞪一眼沙允武,又手指侍墨,说,
“王爷就跟这个下贱的女人做出苟且之事,成何体统?!这丑事若传扬出去,人人都在背后指指戳戳,我们沙王府还没有颜面?!”
宛儿淡然问道:
“依弟妹之意,此事该如何了结?”
鱼轻尘挑了挑细眉,斜眼看了看侍墨,说:
“这个贱女人勾引王爷,罪责不轻。打五十板子,把她卖到青楼做娼妓,永不许赎身!”
侍墨跑到宛儿面前跪下,啼哭道:
“主子,奴婢有罪,听凭主子惩罚。主子就算要奴婢的命,奴婢也不敢抱怨……”
宛儿看了看她,没作声,她又望向了沙允武。
沙允武见宛儿目不转睛地瞅他,往后退了退,发现身体靠住了墙,又往前移半步,再抬头看宛儿还在盯他,他额头渗出了汗。
“五弟,如此处理,你可同意?”
宛儿云淡风轻地问道。
“哦?”
沙允武听见宛儿问他话,他怔了一下,“好!好!同意!同意!”
侍墨闻言,身体微微一颤。
宛儿眼眸一冷,又盯着沙允武看了会儿,看得沙允武心里发毛。
鱼轻尘得意了:
“既然王爷没有异议,来人”
“弟妹稍安勿躁,不必心急。”
宛儿笑吟吟地说着,看上去气定神闲,“此事还有个元凶,需要查探清楚。”
“元凶?”
鱼轻尘的语气里有些不以为然。
“五弟今日举止荒唐莽撞,难以自控,是因为中了媚药之毒,这种媚药名叫欢喜香。”
鱼轻尘的脸色一白。
“侍墨房里没有熏香,所以,五弟是在别处中了媚药之毒。只需问清五弟来此之前,身在何处,就可查出下毒之人。”
沙允武听明白这番话,总算在宛姐姐面前能洗白冤屈了,赶紧开口为自己辩解:
“我来这儿之前,就在洞房里,我看到她熏香了……”
沙允武指着鱼轻尘,众人的目光都利箭般射向她。
“我……我们小夫妻,闺房助兴,也没有什么不当吧?”
鱼轻尘眼珠一转,反戈一击:
“倒是你小王爷,新婚燕尔,你不陪着新人,跑到下人房里做什么?!你不是被她迷了心窍勾了魂吗?!”
见沙允武嗫嚅着没话说,鱼轻尘更加得寸进尺,
“沙允武,你马上就把这个贱女人打发出去!不然,我就去告诉公婆,把你的丑事昭示天下!”
“我……”
沙允武心里暗暗叫苦,鱼轻尘的话,句句戳中他的软肋。
宛儿藏在他的园子里,这是三哥托他严谨保守的重大秘密。
若是惹怒了鱼轻尘,将此事告诉父王母妃,甚至泄露到外面,麻烦可就大了!
若是藏不住宛姐姐,三哥再来,不亲手把他脖子扭断才怪呢!
“沙允武,你有没有听见我的话?!马上叫人去找青楼的老鸨,将这个贱女人绑了送过去!”
“哦。”沙允武赶紧应承一声。
沙允武望向宛儿。他从宛儿眼眸中,看到了一种很陌生、寒凉的神情。
那神情他以前从未见到过,像原野冰封千里的寒凉,又像沙漠瀚海荒芜的失望。
宛儿盯视着沙允武,沉默了良久。她目光移向鱼轻尘,开口了:
“弟妹,侍墨是我的婢女。不管犯了什么过错,要打要杀,都得我做主。旁人,不好处置吧!”
“公主,”鱼轻尘陪笑道,“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个贱人?”
“五弟妹,”宛儿轻启丹唇,语气温柔,
“以后请不要再张口闭口就出言不逊,我的侍女也尊贵,没有你口中所言的贱人。”
鱼轻尘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就听宛儿又说,
“此事侍墨没有任何过错。她被你们夫妇所害,你们不致歉,不思过,不赔罪,反倒本末倒置,要处置她!这是什么道理?!”
“公主这样讲,莫非要偏袒……这个侍女吗?”
鱼轻尘勉强争辩道。
“弟妹,你是读过诗书之人,应当明事理懂是非。此事始作俑者是你,犯错者是五弟。换作别人,宛儿定要送官责罚!如今顾念情意,对你们网开一面,偏袒的正是你们!”
宛儿怒其不争地瞪了瞪沙允武,又不屑地往鱼轻尘脸上扫一眼:
“五弟和弟妹不要再蛮横不清了,马上离开这里!绿珠,送客!”
沙允武今日做了没脸的事,正窘得怕见宛姐姐。听见宛姐姐赶他走,正中下怀,于是告辞一声,灰溜溜地离开了。
鱼轻尘寻思侍墨不除,终究是个祸害,怕沙允武日后再跟她纠缠不清。卧榻之侧,怎能容人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