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淡然回答道：

“自然是伪造的。本宫见过留妃的字，伪造这个不是难事。你尽管放心，一定能瞒过同平章事夫妇的。”

“这个淑妃娘娘可真是个厉害角色。”芸儿想，“简直称得上神机妙算了。”

芸儿忽然醒悟到：

留妃附体一事，或许就是淑妃娘娘跟媚月合谋，唱的一出双簧戏吧！

如此看来，这个淑妃娘娘心机颇深，一步一步早就设计筹划好了。

她要利用他山之石叶大人的势力，去攻破颜家的坚固壁垒，从而撼动颜嘉仪屹立不倒的地位。

好一个淑妃娘娘！

以前真是错看她了。

她一直以为淑妃是弱不禁风、需要依附大树为她遮风挡雨的小鸟。

如今看来，淑妃只不过是不动声色，隐藏了利牙锐爪而已。

她其实是一只有胆识、有能力保护自己、伺机攻击对手的鹰隼。

芸儿暗暗高兴。

淑妃为了保护她的儿子，势必要与颜嘉仪争个高低。

看淑妃这般筹谋，环环相扣，思维缜密，巧妙又不露痕迹，实在精绝过人。

虽说前路不明，淑妃的路并不好走。可是，芸儿总算在暗暗长夜里，看到了一点复仇的希望。

……

郦允晟步履沉稳地走进了紫宸殿。

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庭院里传来热热闹闹的吵嚷声。

其中最突出的，就是两个孩子兴奋的大叫和欢呼声。

他们正在内侍的看护下，开心地玩蹴鞠的游戏。

这时候，刚好被踢飞的鞠球被内侍捡回来，抱着跑到两个小孩儿面前，愣了愣，问道：

“该哪位小爷了？”

他问出声的时候，已经犹豫了一下，把鞠球放到了郦元琛面前的地上。

毕竟，这才是自己的正经主子嘛。

谁知郦元琛摸着脑袋瓜想了想，转脸对郦元瑾说：

“该你了！你来踢吧！”

元琛说着，身体往一边挪了挪，给郦元瑾腾位置。

谁知郦元瑾对他说：

“不用了！你踢吧！”

元琛倒来劲儿了：

“不！娘亲说，弟弟要尊敬兄长，礼让兄长，你先踢！”

“姨娘说，兄友弟恭，哥哥也要礼让、照顾弟弟。没关系的，元琛，你先踢吧！”

郦允晟正好走到跟前，见这俩小子人四人五地满口仁义道德，不屑地撇撇嘴，猛力一脚就把鞠球踢得不见了踪影。

“你做什么？！还我们的鞠球！”

元琛一看气急败坏，跺着脚抗议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郦允晟蹲下身，瞪着元琛的眼睛，发狠说：

“你敢掉泪，朕就把你的鞠球踩碎，以后再也不准玩儿！”

郦元琛咬着嘴唇，使劲儿忍着泪，小脸憋得通红，却敢怒不敢言。

“儿子，你听着：想玩鞠球，靠自己去抢，去争！这世上的任何东西，都得靠自己的力量去争夺，没有人会让给你！记住朕的话，想要什么，都得去争抢！去吧！抢到就玩儿，抢不到，就回房读书去！”

两个孩子互相望望，郦元琛没说话，跑去抢鞠球了。

郦元瑾望了郦允晟一眼，也跟着元琛跑去了……

“瞧你把朕的儿子教成什么了？！”

看到淑妃从房里走出来，郦允晟责怪道，

“一个男孩子，看见虫子就吓得逃跑！踢个球，左让右让的！朕需要儿子像猛虎而不是羊！元琛将来是要接朕的江山的，如此懦弱、妇人之仁，怎么治理天下？！”

淑妃不以为然地反驳说：

“仁君圣德，如何就不能治理天下呢？文景之治，以德化民，海内富庶，国力强盛。不就开辟了太平盛世吗？！秦始皇倒是残暴，秦却二世而亡。为什么？”

郦允晟瞅着淑妃的脸，略带戏谑地反问道：

“为什么？！”

淑妃看他一眼，从他身上移开了视线：

“孟子不是讲过吗？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切！”

郦允晟不屑地撇了撇嘴，

“迂腐之见！哄哄那些昏庸无脑的皇帝罢了。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实力说了算！”

他的目光停留在淑妃脸上，眼底有光亮闪了闪：

“淑妃，以前你从不跟朕讲这些话。现在，你变了不少。不过……朕倒是很喜欢你这种变化的。”

淑妃一看到郦允晟来紫宸殿，心里就紧张起来。现在，郦允晟眼底如着了火一样，看得她芒刺全身。

“呃……陛下，”

淑妃说，“皇后刚刚经历丧子之痛，身体也正病弱，陛下应该多陪陪皇后，多宽慰她才是。”

郦允晟笑了，眼眸里流淌着嘲弄和讥讽：

“淑妃可真是贤德啊！不争风吃醋，倒是真有大家气度。”

他上前握住了淑妃的两臂，视线切入了她澄澈的眼眸，目光里的笑意瞬间变成了锋利和尖刻：

“你不是一直怨恨皇后吗？怎么这一会儿猫哭老鼠假惺惺的？！哦朕明白了：你这是下逐客令，想把朕支走，对不对？！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讨厌朕？！说！”

“臣妾……不敢。陛下……多心了。”

郦允晟眼睛仍盯着淑妃的眼眸看，似乎要看穿她眼底深处的迷雾。

“真的是朕多心了吗？那……就让朕看看，你对朕有多大的热情。”

郦允晟拉着淑妃往寝宫里走，淑妃使劲一甩手，挣脱了他。

“为什么？！”

郦允晟冷下了脸，目光质疑又犀利地瞅住了淑妃的脸，

“好几次了，你不让朕碰你！你一次又一次拒绝朕，朕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淑妃的身体微微战栗了下。

来到这天吉皇宫，她最担心的，就是这样的窘境了。她该如何应对郦允晟的怀疑呢？

郦允晟的目光，还如同万千针尖一般，齐齐地扎向她。

“陛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淑妃理直气壮地反问道，“陛下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郦允晟眼珠转了一圈，试探着问道：

“是不是……怪朕降了你的妃位？”

淑妃嗔怪地“哼”了一声：“总算还记得有什么事对不起臣妾！”

“嗤嗤……”

郦允晟笑了，“真是小肚鸡肠，不就是个位分吗？！什么大不了的事，也这么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