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城攻防战是场一言难尽的战役。
尽管事后参战双方都宣称自己取得胜利,但这只是宣传需要,事实上他们都部分实现了战略目标,也都付出了惨重代价。
战后总结时,双方高层将领都是一副死了亲生父母的表情,甚至在阵营内部也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自由联盟的将军们或许会厌恶克莉丝汀的冷漠无情,却没有人否认她的指挥能力。
只有她能让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军队有序行动,其他人都做不到。
克莉丝汀“死了”,他们怎么办?
好在希芙和阿丽娜及时发来命令,要求波尔多斯和维希分别接管本国军队的指挥权,原地构筑防线,继续坚守。
克莉丝汀没了,其他人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威望统帅几国联军,分开各自为战反而是最佳选择。
这一仗虽然折损克莉丝汀,圣泉也暂时无法运转,但毕竟是守住瓦尔城且打崩了弗拉基米尔帝国最精锐部队狂骑兵,也不是全无收获。
虽然心情沉重,但各位将军还是按部就班的构筑防线准备固守。
大部分人并不知道12月31日就是回归日,超凡者和凡俗虽然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但并不生活在一个世界。
自由联盟固然是士气低沉,神圣同盟那边也不好过。
飞艇被击落,克莉丝汀被冻结的瞬间,安洁莉娜甚至以为这场战役已经没有半点悬念,然而战局走向完全超出她的理解。
联军就像发了疯一样,所有的进攻都冲着弗拉基米尔帝国来。
他们主动绕过普鲁登王国和蒂罗尔王国防区,而这两个心怀鬼胎的盟友也像不设防般目送自由联军通过。
战役看似惨烈,实际上也很惨烈。
但这惨烈只是相对弗拉基米尔帝国和金鸢、苏赛克斯三国。他们的盟友在这场惨烈的战役中成了观众,在VIP席位观战。
索菲娅亲自出手击落飞艇指挥中心,干掉克莉丝汀,而她本人也必须进入沉睡恢复体力精力。
比起战场的挫败,安洁莉娜更担心索菲娅的安危。
在狂骑兵崩盘,近卫步兵溃散后,她不得不下令放弃主营,全军各部交替掩护撤退。
想法是好的,可惜遇上不讲武德的对手。
主营大旗被斩断后,联军那边由海妖穆妮娜唱响第三乐章悲戚,在歌声中夹杂着嗓门巨大的留里克语喊话。
“我军败了!”
“女皇驾崩了!”
这是可耻的谎言,但索菲娅正在冰雕中沉睡,没法出来见人。
将她的冰雕推出来,等于坐实她的死讯。
身为凛冬女皇居然被冻在冰雕中睁不开眼,还敢说自己没死?
这些汉撒口音的留里克语分明是联军的杰作,但编造的非常毒辣,直接戳中留里克人的软肋。
经常被造谣诬陷伤害的人都知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在这兵荒马乱的战场,这些恶毒的谣言根本无法澄清。
留里克人尚武慕强,他们对女皇的崇拜比肩神明。
他们崇拜索菲娅,所以在索菲娅杳无音讯,疑似死亡后,他们的心态瞬间爆炸,一溃千里。
如果不是担心太过突出被普鲁登和蒂罗尔王国包饺子,追击部队绝不会放过已成溃败之势的弗拉基米尔帝国军。
在追杀了近二十里后,杰斯等人在波尔多斯的勒令下颇为不舍的收缴战利品归营。
从他们发起决死冲锋、攻陷主营直到狂野追杀,弗拉基米尔帝国的盟友们都在看戏,仿佛这一切与他们无关。
而自由联盟军也非常有默契的绕过他们,没有打扰。
看起来很奇怪,其实根本不奇怪。
盟友关键时刻就是拿来卖的,这是苏赛克斯人的外交哲学。
盟约只在撕毁前有效,这是金鸢人的格言。
胜利时,盟友非常危险;失败时,他们更危险,这是奥丁人的谚语。
巨熊的盟友只有两個,利爪和牙齿,这是留里克人的理念。
在这个时代,国家信誉还是个笑话,大部分国家对盟约和盟友的态度都大差不差。
当所有人都在怀疑盟友时,军事行动也就无法继续了。
是夜,寂静无声。
酣战多日的战场不复喧嚣,只有少数重伤等死的士兵和倒在地上的战马发出哀嚎和嘶鸣,让本就残酷的战场多了几分凄厉。
赤红的月色照亮大地,战场一角的河流中,美丽的海妖少女爬上岸边,倚坐在巨石边,清冽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
晶莹的泪珠在海妖少女的眼角滚动,缓缓滑落。
这场战争夺走了太多人的生命,她的族人也有上千人在这场原本应该和他们没什么关系的战争中失去生命。
但她不得不带领族群参战。
在这种决定两大阵营生死存亡的战斗中,如果不参战就无法参加战后的分红。
穆妮娜·格兰姆,格兰姆氏族的新任族长非常清楚这点。
她有帝国首席炼金术士诺顿义父罩着,就算不出力也不见得会被清算,但分享红利就别想了。
她甚至是主动要求参战。
她害怕罗兰,更害怕索菲娅获胜。
海眼元帅配合帝国海军彻底灭掉海鳌将军的残部和格里姆氏族,她要是还不知道站哪边就白活了。
瓦尔城守卫战后,她对战争的厌恶达到极点。
趁着夜色,她浮出水面为逝去生命的人献上挽歌,也向他们献上祝福,祝愿他们早日度过冥河,通过轮回重回人间。
在很多族群的信仰中,人的肉体死亡后灵魂不会毁灭,而是脱离人体进入冥界,幸运者跨越轮回重回人间,倒霉鬼淹死在冥河中,成为维持冥界运行的能量。
一曲轮回,献给所有生灵。
穆妮娜站起身,用她的鱼尾撑起身体,歌喉凄婉悠扬,歌声中充满对生命逝去的惋惜和对战争的控诉。
这首歌承载的东西实在太多,远超她的实力上限,如果强行吟唱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但她根本不在乎。
比起这些失去生命的战士,区区反噬算什么。
她只担心自己没法完成这首超越境界和实力的歌曲。
这是她听说过却从未尝试过的海妖第四乐章—轮回。
颂唱轮回,需要的能量何其多,穆妮娜在今天的战斗中已经消耗不少,她实在有些撑不住。
但她不甘心半途而废。
就在她登上河岸不远处,一队垂头丧气的草原骑兵刚好路过。
这队骑兵在今天的战斗中仿佛无头苍蝇,他们接不到有效命令,完全不知道干什么。
现在他们终于看到了战利品。
一名骑兵举起枪,正在犹豫要不要射击,却被队长一脚踹下马。
“蠢货!这是艺术,是为所有人唱响的挽歌,你想干什么!”
就在队长怒斥小兵时,河对岸出现了另一队骑兵。
这队骑兵虽然全身染血,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士气高昂,举手投足间满是胜利者的昂扬。
这队骑兵同时举起步枪,对准河对岸的草原骑兵。
河对岸的草原骑兵战战兢兢,面面相觑,都不敢妄动。
两队骑兵面对面的河流只是罗迪尼亚河的小支流,宽不到五十米,士兵们甚至可以借着月色看到对方的表情。
在这个距离,普通步枪的命中率十分感人,但草原骑兵不敢赌对面的枪准不准。
他们从盔甲和军服认出了对面的身份,白玫瑰骑士团的骑士,而且是最精锐的猎装骑兵。
猎装骑兵装备着从地下遗迹中挖掘出来的后装步枪,枪法精湛,有效射程在两百米开外,射杀仿佛靶子的他们易如反掌。
这些猎装骑兵穿着最好的盔甲,装备最好的枪,骑着最俊的马,拿着最高的薪水,而且几乎全员都有骑士头衔,忠诚度无可挑剔。
他们被称为银盔死神,是比狂骑兵战斗力强很多的超级特殊部队。
草原骑兵队长面如土色,他心里那个后悔啊。
就不该多事,非要过来看看是谁唱歌,现在可好,这首凄婉的歌曲就是给他的葬歌。
算了,临死前能听这样美妙的曲子,也算...
可是老子根本不想死啊。
草原骑兵队长为今晚的逃跑路线选择懊悔不已,但事已至此,还有很多比后悔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将手藏在背后,给士兵们下令,让他们趁他吸引注意力时全速逃跑,能跑一个算一个。
至于他本人,注定是被射成马蜂窝的结局。
头顶的貂尾装饰品出卖了他千夫长的身份,藏不了一点。
就在草原骑兵队长绝望,白玫瑰猎装骑兵队长缓缓抬起手时,穆妮娜忍不住向猎装骑兵队长投去一丝哀求的目光。
她不能停止唱歌,更不敢开口替敌人求情。
白玫瑰骑士是女皇的亲卫,是罗兰的嫡系,他们向来目中无人,见官自动大一级,凭什么给她面子。
所以她只能用眼神哀求。
然而事情发展却出乎穆妮娜的意料,白玫瑰骑士队长打了个响指,带着几分痞气的笑着。
“对面的,把枪扔下,你们可以走了。战争结束了,这些破烧火棍对你们没用,但对我们有用。”
草原骑兵队长毫不犹豫的下令让士兵们摘下步枪,整齐的摆在河边。
他向白玫瑰骑士敬礼,然后准备离开。
“对面的,这么信任我?”白玫瑰骑士队长有些好奇。
“有没有枪并不会改变结局。战争结束了,希望下次见面我们能坐在一起喝一杯,拼酒量我可不会输。”草原骑兵队长潇洒的耸了耸肩。
虽然他是战败者,但战败者也要有战败者的洒脱。
白玫瑰骑士向他的背影敬了个礼,随后他大大咧咧的向河里飘着的海妖战士打着手势,让他们帮忙收集对面的枪支。
骑士精神秀完了,面子也给穆妮娜小姐了,但不代表海妖这种化外民能和高贵的人类平起平坐。
更遑论他是正白玫瑰旗的贵族老爷。
白玫瑰旗的老爷发话,海妖自然不敢忤逆。海妖战士们麻溜的登上对岸收集步枪。
他们甚至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他们本就是在人类领地寄居的客人,主人态度稍微傲一点也得忍着。
更何况这些白玫瑰老爷给了族长面子,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小插曲没有打扰穆妮娜,但她的歌声还是无法继续。
她向留在岸边欣赏歌曲的白玫瑰骑士队长投去抱歉的目光。
她的实力还是差了些,无法唱完这首...
歌声忽然从远方传来。
穆妮娜激动的抬头向南方望去。
在月色的尽头,白山之巅,悠扬的歌声接住她的前半段。
虽然歌词和曲调略有不同,但震撼灵魂的额音乐超越国界,超越语言,甚至超越生与死。
穆妮娜泪流满面,跟着白山之巅的歌声应和着。
她从主唱变成和声,但她没有丝毫抱怨。
整个位面能接住这首歌的只有一个人,现在的人类,曾经的精灵女皇,受风精灵祝福的希尔芙。
风将歌声带向整个战场。
穿透灵魂的歌声在每个人心底响起。
逝去却不肯离去的灵魂逐渐安定,向着冥界方向飘去。
即将死亡的士兵听到歌声也忘却了伤痛,安静的等待生命终结。
唯有战马听不懂,继续嘶鸣。
好在他们的嘶鸣并没有持续太久,安心等死的士兵嫌他们聒噪,挣扎着拔出佩刀送它们先上路。
没有人质问谁杀了他的马,所有人都在享受着最后的灵魂之歌。
歌声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直到赤月凌空才缓缓停歇。
穆妮娜跪在地上,面朝白山,激动的泣不成声。
“是它,是它,这才是真正的第四乐章轮回。”
......
有人听歌安息,有人听歌沉醉,也有人被歌声吵醒心情烦躁。
在远离战场的一座豪华帐篷中,安洁莉娜忧心忡忡的看着冰雕中的索菲娅女皇。
她知道女皇在沉睡,她也相信女皇会在回归日前苏醒,但看着女皇封锁在冰雕中,她还是心慌。
今晚的歌声更是让她烦躁至极。
她又没死,自然不喜欢听这种送葬的歌。
如果她能做到,一定会下令对着白山之巅狠狠地来一轮炮击,让希尔芙这混蛋闭嘴。
但她做不到。
军队的溃败让她痛苦不堪,更让她难受的是几乎所有损失都来自弗拉基米尔帝国的精锐部队。
在这几天的惨烈攻防战中,弗拉基米尔帝国已经付出超过十万人伤亡的惨重代价。
而这些士兵都是多年积累的老兵,特别是狂骑兵。
克莉丝汀最后的命令让这支王牌部队成为历史。
虽然还有三四千残余狂骑兵,但他们的士气和建制都完蛋了。
这支部队想回复元气至少需要十几年时间,想要完全恢复战斗力,天晓得需要多久。
想到这里,安洁莉娜的血压更高了。
见索菲娅女皇暂时没有苏醒的迹象,她有些烦躁的走出大帐,出去看月亮放松心情。
抬头看到凌空的血月,她的心情更糟糕了。
最近一年,原本只有蓝色主月十分之一大小的赤色伴月越来越大,月面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很显然,伴月和伴月生灵正在接近忒伊亚位面。
物质位面都有位面壁垒阻碍域外邪魔入侵,但伴月属于位面的一部分,位面壁垒并不阻挡。
随着回归日临近,伴月越来越近,已经远远超过主月。
天文学家推测伴月会在今年年底降临大地。
伴月接近的速度还在不断加快,然而忒伊亚却还在内战。
想到这里,安洁莉娜感到一阵胸闷。
为什么大家不能紧密团结在以索菲娅女皇为核心的留里克人周围呢?
为什么非要反抗?
索菲娅才是本纪元各族群的希望!只有她才能阻止最终的毁灭,阻止归乡的其他强族。
想到这里,安洁莉娜的心情就像血月一样满是杀意。
她再次抬头,看见赤色伴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近大地。
看来伴月降临就是这一两天的事。
“唉,女皇陛下,您怎么还不醒来?”
安洁莉娜轻声呢喃着,语气中满是沮丧和疲惫。
就在她沮丧消沉时,背后传来柔和清冽的声音。
“我醒了。”
安洁莉娜轻颤着转身,激动的嘴唇发抖,想到这些天发生的事,羞愧的准备下跪请罪,却被索菲娅轻轻托住。
“我只是沉睡,并没有死去,我看见了,你做的很好。”
索菲娅的目光飘向不远处的白山,柔声说道:“既然有人在白山等我,不去就有些不礼貌了。”
“陛下,您说过很多次,不要在敌人预设的战场作战!”安洁莉娜忍不住提高了声调。
别人不了解女皇,多半会被女皇的豪情打动,唯有她感受到女皇体内隐含的伤势和疲惫。
她就像一块从内部破碎的寒玉。
外表光鲜亮丽,内部却早已伤痕累累。
看着安洁莉娜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索菲娅温柔的握着她的手,将关心则乱的代理主帅拉起来。
她的目光柔和,却有着毋庸置疑的坚定,仿佛在俯视这个世界。
“刚才睡了一会,想起些往事。既然那三个逃兵不来,这世界虽大又有谁是我的对手?”
“走吧,陪我上山,见证这几位可敬对手的退场。”
她抬头看向天空,原本狰狞的赤月被突然出现的乌云遮蔽。
晶莹的雪花从天空飘落。
索菲娅伸出指尖,身体周围的空间随着她的力量涌动而扭曲着。
被索菲娅选中的雪花闪电般落下,其他雪花凝固空中,这一快一慢的差异诡异而神奇。
观看着这一幕的安洁莉娜胸口一阵难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有些狼狈,但她对索菲娅的信心却恢复了。
女皇只是随手一动,就差点让她这个突破位阶七的人吐血,这份对力量的掌控早已突破凡俗,跨越超凡,甚至有几分圣域的味道。
传闻中唯有超越位阶四的人才能踏入圣域,然而索菲娅在只有位阶七时就触摸到圣域的领域。
诚如她所言,这世界有谁是她的对手?
安洁莉娜知道,最终的决战她根本没有资格参与,她只是观众。
就像这极快与极慢的反差一样,索菲娅是在帮助她成长。
她不敢说话,只是乖乖的跟在索菲娅身后。
她好心提醒索菲娅换战马节省力气,然而索菲娅只是微微一笑,淡定的说道:
“这么美的雪景,不仔细欣赏有些可惜。”
安洁莉娜心中感到有些不妙,她想到索菲娅女皇初到帝国时她作为迎接群众之一,远远目睹过索菲娅的英姿。
那时她只有十一岁,索菲娅女皇也很年轻。
那天也是漫天飞雪。
安洁莉娜心中有些发堵,她猛地站在索菲娅面前,声音颤抖着,几乎带着哭腔。
“陛下,等他们来送死好吗?”
索菲娅伸手摸了摸安洁莉娜扭曲的脸蛋,柔声说道:“你看,你还是不相信我会取胜。”
“陛下,如果状态完好,如果是一对一,您可以轻松粉碎他们,可这根本就不是公平对决!”
“公平吗?”索菲娅停下脚步,突然笑了起来。
“安洁莉娜,如果你无法忘掉这个可笑的词汇,终生无法超越罗兰。”
安洁莉娜赌气的抬起头,“我不要超过他,我只要您平安无事。”
索菲娅向前踏出一步,安洁莉娜微微犹豫,还是让开半边身体。
阻挡女皇的前进是大不敬,她可以劝谏但不能正面硬挡。
如果女皇还要前进,她就跪下来抱住女皇的大腿。
安洁莉娜想起刚才希芙的歌声,心有余悸。
像希芙这么厉害的山上总共有四个,甚至还有罗兰这条狡猾的毒蛇。
女皇虽然强大,但以一敌四,状态不佳,客场作战,几乎所有的兵家大忌都齐活了,哪有这么打的?
敌人又不是纸糊的。
就在安洁莉娜下定决心要拦住索菲娅时,她眼前一花,索菲娅已经走出好几米远。
安洁莉娜失去了抓住索菲娅的机会,只要跟了上去。
第一次阻挡,是女皇宠她不计较,她不能再无礼。
看着安洁莉娜忧心忡忡的模样,索菲娅悠然说道:“十三年前,我刚刚成为超凡者时,首次挑战的就是位阶八的超凡者。你知道吗,我当时紧张的腿都在颤抖。”
安洁莉娜点头,她当然知道,那是女皇干掉丈夫上位的夜晚,她亲手击杀了禁卫军队长,粉碎了抵抗者的意志,从此开启不败之路。
索菲娅随意的走着,声音仿佛从远方飘来。
“七年前,我挑战位阶七灵媒师,可惜,只是击败却没有击杀。”
安洁莉娜赶紧接过话头,“陛下,位阶八到位阶七是质变,您能击败她已经是奇迹了。”
索菲娅并没有解释她当时就可以斩杀灵媒师,只是手下留情。
她的脚步不疾不徐,任由漫天飞雪落在肩头,随后消失不见。
安洁莉娜等待她继续讲过往的故事,然而索菲娅却不再说话。
“陛下,您之后还杀死了九个位阶七强者,怎么不说了?”
“十个。”
索菲娅纠正了安洁莉娜的错误,随后淡定说道:“之后都是同级对战,没什么可说的。”
默默的走了一段路,终于接近白山。
抢在安洁莉娜说话前,索菲娅轻声说道:“安洁莉娜,你以为我的必胜是随便说说吗?”
安洁莉娜一时语塞,她的确觉得女皇有些嘴硬。否则怎么会回忆过往战绩增强信心。
陛下依然是无敌的,但敌人实在强大,而且非常狡猾,非常坏。
她当然担心。
但她不能直接说,只好缄口不言,用沉默表达心情。
索菲娅唇角上扬,悠悠的说道:“安洁莉娜,这并我盲目自信,而是在不断胜利中建立的信心。如果你从出道起就将一个个所谓的同级天才和强者击败,所有人都无法在你的剑下活命,即便是位阶在你之上的强者也无法战胜你,你是否会有无论敌人是谁都必胜的信念?”
安洁莉娜愣住了,她苦笑着摇头,“我不知道,我没这种感受。”
“所以你不懂。”
索菲娅的脚步略微加快,向白山走去。
“无论谁站在我面前,哪怕是神明,只要是同阶,我都会赢。”
“如果罗兰没有凑够属性合适的五个人组成魂血五芒星阵,他们甚至不值得莪全力以赴。”
索菲娅柔声说道。
安洁莉娜身躯一颤,“五个人,您说的是克莉丝汀?”
索菲娅笑而不答,轻描淡写的说着:“我需要一块最好的磨刀石,现在它有了。走吧,就用此战为即将到来的第四回归日助兴吧。”
“等等,陛下,应该是第六回归日吧?”安洁莉娜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她的心在颤抖,然而索菲娅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凛冬女皇张开双臂,迎向风雪。
狂风骤雪旋转着向她飘来,触碰着她的肌肤,纷纷融化。
安洁莉娜感受到索菲娅身体的细微变化,呼吸瞬间凝滞。
她目睹着索菲娅的身影在风雪中逐渐变小,融入周围的环境。
此刻,她就是白山,白山也是她。
她和白山仿佛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安洁莉娜默默的想着,罗兰费尽心机设计的主场作战,在这场漫天风雪中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在狂风暴雪中挑战凛冬女皇的威严?
安洁莉娜差点忍不住想笑。
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罗兰选择了他认为最聪明实则最愚蠢的那种。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智者偶尔也会被自己偷埋的绊马索绊倒”。
安洁莉娜甚至有些同情罗兰,她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这一刻,她终于不再为女皇的安危担忧,她只想看一场杀戮盛宴。
白玫瑰血染峰顶,成为索菲娅超凡入圣的最后铺垫。
这是毋庸置疑的结局。
安洁莉娜无比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