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任乌弦握紧钢刀,猛地抬头上望。
只见一人白衣飘飘,来自天幕,没有任何借力,脚踏虚空一步一步走下,脸上带着一张没有花纹的纯白面具,仿佛是从月中走出。
任乌弦才刚刚经历一翻心境变动,如今见到这超乎认知的冲击性一幕,脑海里甚至浮现出仙人降世的想法。
在他的认知里,没有任何武功能做到虚空踏步,且不引动一丝一毫的真气。
或许只有紫金神衣骆养意,三绝仙人徐锦,武当派掌教谢道之,这些神意宗师才能做到。
但神意宗师对于任乌弦来说,和仙人也没有差别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任乌弦强压下心中的震撼,厉声一问。
哪有什么仙人,如果真有仙人,世道又为什么会这样。
任乌弦飞速说道:“我乃是神衣卫的铜令官,朝廷正六品命官,京城内高手无数,又有五城兵马司巡逻,你若是敢对我动手,只要我传声四方,你就算杀了我,也绝对逃不出这明时坊!”
陈昕居高临下,俯视着任乌弦。
他来了的时候,正好见到任乌弦边念口诀边练刀。
《四门刀法》品级不算高,行气路线隐藏在口诀之中,又有演示,陈昕一遍就学会并且圆满,当然这部刀法对他而言也没什么用处。
但陈昕可以确定,《四门刀法》本身是没有什么血色翻涌的特效,他大圆满的《四门刀法》都用不出来。
只有一种可能……
陈昕微微低头,搓音成线,传给了任乌弦四个字。
任乌弦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心神俱震,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个秘密。
再看向天空,却发现已经没有那個身影。
余光之中,那一身纯白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地,气流在他身后形成一道自上而下的拖尾。
神秘人欺身而来,一掌推出,动静微小。
好快的速度!
是外景!
任乌弦心中闪过两个念头,忙沉百锻钢刀一架。
他已经没有什么传声四方的想法了,神秘人知道自己修炼了《血食大法》的秘密。
一旦引来其他人,他把这个秘密一张扬,哪怕没有被当场揭穿,但是留下了印象,后续再有吸血案发生,自己还是难逃被怀疑,甚至被抓到。
更何况,这神秘人一出手,外景的气势显露无疑,同为外景,任乌弦又怎么会畏惧。
神衣卫的外景,向来能匹敌江湖九门的外景,这来路不明的外景又能有多厉害?
当的一响!
刀掌相交。
甫一交手,便击碎了任乌弦所有自信。
这一掌看似软绵无力,实则只是表象,一阵骇人的巨力从刀刃传来,震得任乌弦双手虎口发麻,只能连身后退,步步重踩。
还不等任乌弦再有反应,一只手按在了他的上腹位置,内力侵入丹田,顷刻间蔓延全身。
任乌弦大骇,也不管《血食大法》会不会暴露的问题,就要大喊大叫引起在外巡逻的五城兵马司的注意。
但都到了这时候,他的身体再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喉咙也传不出任何声音。
任乌弦胆战心惊,这又是什么手段?
他连忙唤起丹田里青冥真气和血食真气,却得不到任何反应,全都被入侵的内力镇压住。
瞬息间落败被制住,让任乌弦惊恐失色,他看向神秘人,想要知道对方究竟要干什么。
只见着一对幽幽的眼睛,紧接着耳边传来飘渺之声,任乌弦眼神失去光芒。
陈昕对着失神状态的任乌弦问道:“你是谁?”
“任乌弦。”
陈昕:“你修炼了《血食大法》?”
任乌弦:“是。”
陈昕:“你有没有吸过人血?”
任乌弦:“没有。”
陈昕:“顾鳌和你有什么关系?”
任乌弦:“他是我看上的大补丹,只要吸了他,我的功力能大涨,也不用再受到血欲折磨,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陈昕,我早就成功了。”
被《夺魂密册》控制住的情况下,任乌弦的语气非常平淡,但所回答的,都是他正常状态下同样会回答的东西。
陈昕微微沉思,接着问道:
“你的《血食大法》是从何处得来的?”
任乌弦这一次没有立即回答,等了一会儿后才说道:“一次跟着严鹄银令捣毁一个血犼派窝点时得到的。”
“但我知道,这本《血食大法》秘籍本来不应该在那里,是有人故意放的。”
陈昕双手抱胸:“你猜测是谁?”
任乌弦面无表情:“我猜测是严鹄银令。”
陈昕微微颔首,不出他所料。
问到这里,幕后的事情陈昕已经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没兴趣再问下去。
于是转口道:“你恨陈昕吗?想杀他吗?”
任乌弦点头,说出最本能的想法:“恨,想。”
陈昕嘴角一扯,兄弟你这样我很难办啊。
接着问道:“你恨严鹄吗?想杀他吗?”
任乌弦点头,重复了同样的两个字:“恨,想。”
陈昕笑了笑,这就好办了。
月夜之下。
陈昕抱着胸,笑眯眯的和任乌弦说了一句话。
然后,任乌弦回到屋子里,换了身衣服,将换下的衣服和百锻钢刀收好,上床睡觉,一觉醒来昨晚的记忆将荡然无存,只剩下陈昕和他交代的话。
见状,陈昕打了一个哈欠,施展《冯虚御风》无声穿行于街巷之中,避开巡逻的五城兵马司,回到家中。
《夺魂密册》作为一部罕见的精神秘法,长风镖局事了之后,陈昕便随着文书一并上交给了骆养意。
据传,骆紫金并没有把《夺魂密册》投进秘库之中,那世间只剩下陈昕一人有修炼,他倒是不用担心被同修者发现任乌弦心中被种下暗示。
……
翌日。
北司。
严鹄带领一群神衣准备出任务,唯独他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华丽官服,傲气凌人。
他左等右等,才见到狗腿之一的任乌弦姗姗来迟。
严鹄眉头一皱,脸带愠色:“任乌弦,我看你是没有把命令放在……”
严鹄话音一滞,他看见任乌弦抬眸,双眸里满是血色。
血食真气爆发!
任乌弦一刀劈出!
严鹄像断线鹞子般飞出。
斩出这一刀后,任乌弦忽然有些情醒,见到严鹄躺在地上哀嚎。
任乌弦心中蒙上极度的恐惧,但恐惧到了极致,就是破罐子破摔。
以往在对方身上受到的气涌上心头,任乌弦不管不顾,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任乌弦,你在做什么!”
“这是《血食大法》,任乌弦你竟然私炼魔功!”
耳边,曾经的同僚发出声声呵斥。
任乌弦笑得更开心了。
……
而陈昕这天一直睡到正午才起来。
值守诏狱的神衣向来这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