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剑海”中宝剑有灵,若得遇明主,则长鸣以示之。
殿内殿外无数江湖人随之向着门口投过去惊骇的注视。
如今殿中“三千剑动”,岂不是说明来人竟然能得到所有宝剑的认可,引得无数剑灵为其长鸣,这是什么惊世天才!只怕是天生剑心通明都做不到吧?
正在走进殿中的陈昕扯了扯嘴角,竟然机缘巧合下弄出这么大动静……
他能感觉到殿里近乎七成的灵剑都在隐约牵引自己的气机,吸引自己走到它们身边,将它们带走。
此外还有三成,则是关注在唐箜篌身上,《天罗宝箓》内力至精至纯,又犹如云谲波诡变化多端,对于剑灵的吸引力也相当不差。
陈昕和唐箜篌两人恰好联袂走进大殿,这才阴差阳错下同一时间引动了殿中三千剑鸣。
恰在此时,走进大殿只陈昕和唐箜篌二人。
“引发三千剑动的是这两人。”
“是那个男的,还是那个女的?”
“这二人竟然都如此年轻,莫非是剑宗天才行走?”
窃窃私语四处起,无数道或打量、或忌惮、或震撼的目光肆无顾忌打在两人身上,不少人蠢蠢欲动上前攀谈,更有甚者视线中颇不怀好意。
陈昕顿时冷哼一声,手指轻点在腰间佩剑上,自从「无前」断折后,「清音」便接过了「无前」的位置。
江湖上寻常人以剑御刀法,常有不伦不类的四不像意味,但以陈昕的天赋化剑为刀,足以化腐朽为神奇,不失多少威力。
吟!
「清音」剑身上的那道蓝线在内力的催动下疯狂闪烁,霎时间一股似乐非乐的狂音大噪,龙吟虎啸出于剑身,响荡四野,萦于殿内殿外众人耳畔,冲刷心灵!
《玉箫剑法》即是剑谱也是乐谱,剑理通乐理,「清音」剑某种程度上也能算是乐器,陈昕正是弹剑成乐,奏响《玉箫剑法》绝学招式·“想是曲罢酒阑人散”。
那些注视陈昕和唐箜篌的家伙只觉耳边响起天乐,思绪为之一震,紧接着周身内力忽然就不听使唤,在乐声的引导下冲击公孙、内关、后溪、申脉、足临泣、外关、列缺、照海八大穴!
这八個穴位可不简单,乃是十二经脉与奇经八脉脉气相通的八个穴位,大名鼎鼎的交经八穴!
八穴受制,即意味武者内周天循环受制,运气不得,运功不能,一身武艺无法施展,生死存亡系他人之手!
“不好,快快平息内力。”
“这究竟是什么邪魔外道外道,仅凭声音就让人八穴紊乱……”
“兀那小子,大家不过是多看了你一眼就悍然出手,岂有这样的江湖道理!”
“待我们稳住八穴,定要好好找你算一账!”
殿内殿外一众江湖人厉声大喝,心中受惊,惊得不顾形象,当即盘腿坐下,心法流转,强行压制住在交经八穴狂冲乱撞的内力。
可奈何这股内力犹如山林之中称雄称霸的野山猪,连虎熊都不怕,端是不听使唤,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压制平息。
与此同时,大殿中的三千剑鸣也停歇下来。
「清音」一出,龙鸣虎啸,宣告名花有主,四品威势镇压无数,那些倾心于陈昕的宝剑无可奈何下,只好不再牵引气机,展现神异。
而唐箜篌则偷笑一声,布下场域笼罩自身,以天罗真气诡异万化的特性,消弭了自己的气息,让那些对她意动的宝剑找不到目标。
“算账是吧?”
陈昕扫了一眼四周怒视而来的江湖人,取出一枚金色令牌挂在腰间。
他为了不显张扬,只着常服,没穿官服,但有金制夔龙纹令足以。
金辉熠熠,闪耀着所有怒视着的眼睛。
他们眼中的愤怒,变成了纯真,又化作恐惧流淌。
此令出现,全场的温度好像降低了几分,不少人只觉手脚发寒,呼吸紧张,就连体内行脉的真气都好像迟缓了不少。
“我听说有人要和我算账?”陈昕淡然一笑。
一言既出,刚刚说出这句话的大汉脸色一变,缩着脑袋,近乎把脑袋都缩进身体里,只求那恐怖的神衣金令没有发现他。
全场如鹌鹑般瑟瑟发抖,无人应话,所有人都低着脑袋,不敢有一丝一毫看向陈昕二人,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收着,不敢瞥见,生怕那神衣金令找上来。
直到陈昕和唐箜篌悠悠走进内殿好一会儿,才有人平息了体内冲击八脉的内力,站起身来,一脸古怪地盯着陈昕离去的方向。
如果陈昕在这里,定会认出对方的身份,华山派掌门大弟子,方敬渊。
“大师兄,别看了,小心惹了神衣卫。”
华山弟子中,谷箫第二个平息内力,站起身来低声提醒着方敬渊。
“那神衣金令武功高强,朝阳峰太上长老怕也不是对手,当今江湖上实力如此强悍的神衣金令不在多数,又是生面孔,他恐怕就是最近赫赫有名的陈昕。”
朝阳峰太上,乃是华山五峰中仅次于掌门人的高手,通玄顶尖。
谷箫生怕这位嗜剑嗜酒嗜斗的大师兄一时想不开,去找那位神衣金令比剑,连声劝阻。
传闻这名射杀神魔的金令手段狠辣,尤喜枭首,大师兄去和他比剑,要是被削了脑袋,那真是无处说理去了!
“我只是觉得他很熟悉。”
方敬渊摇了摇头,回想着刚刚那把奏响仙音的宝剑,说道:“他那把剑,我好像在……在华阴县见过。”
“是他!”
言语间,方敬渊猛然想起在食肆的事情,因为对方提前拉了桌椅,让方敬渊在离去之时特意瞥了对方一眼,然后便注意到对方身上那把不寻常的剑。
“啊,见过?”谷箫一愣:“是谁?”
“在华阴县食肆。”
方敬渊看向谷箫,道:“就在门口桌子,你们也见过,但没有注意到。”
众华山弟子们回忆下,浑然不觉当初那人和现在的陈昕有半点相像。
谷箫倒是眼神一凝,想起了大师兄提及的剑。
想必是那神衣金令的宝剑引起了大师兄的注意,怪不得呢。
“大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要进去内殿挑选宝剑吗?”女弟子莫倩云满脸后怕问道,她也平了内力。
“去。”方敬渊眼神一凝。
“大师兄!”谷箫担忧,微微喊了声。
方敬渊转而望了眼谷箫,脸上浮现笑意:“我不是去内殿挑战他,你大师兄我虽然嗜剑嗜斗,但没傻到与天比斗。”
以自己和那位神衣金令的实力差距,说是天与地都不为过。
谷箫尴尬一笑,他还真误会了大师兄。
方敬渊接着解释道:“我能感觉到,神衣金令刚刚那一剑蕴含乐理,有收了手,不然你我都无法平息内力,更别提站立在此处交谈。”
谷箫和莫倩云面面相觑,威力那么广泛又恐怖的一击,居然还有留手?!
“你们仔细一看,周围可有人真的受伤?”方敬渊道:“这位神衣金令实力强大,但你们可曾听闻过他仗势欺人的传闻?”
一连两问,让谷箫和莫倩云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好像都没有。
方敬渊继续说道:“那一剑不过是因为一些人过火了而略施惩戒,后续我们进去内殿,只要不冒犯到那位金令不会有事的。”
此言出口,华山派的师弟师妹们都恍然点头。
方敬渊、谷箫、莫倩云三人等了片刻,等剩下的华山弟子平息内力。
期间莫倩云好奇一问:“大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去拜访公孙大师?”
方敬渊摇了摇头:“公孙大师闭关铸剑,无暇他顾。”
莫倩云蹙眉惊道:“那该如何是好?”
“下山之前,师父曾言,公孙大师若是闭关,则去找闻人廉。”方敬渊不急不忙道。
闻人廉,公孙景大弟子,传说早早就继承了公孙景一身衣钵,来日的造诣可能不下于公孙景。
莫倩云安心地点了点头,没想到掌门连这种情况都有预料。
“我们今日下午就前去拜访闻人廉。”方敬渊望向南方,定下目标。
众师弟师妹皆没有意见。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陈昕和唐箜篌在内殿漫步,观览着陈列在木架上的宝剑。
森森剑锋如皑皑白霜,又如皎洁月华,颇为不凡。
“不愧是出自铸剑山庄之手,哪怕五品剑都远超外界一大截。”
陈昕赞叹道,“三千剑海”中的宝剑无论哪一把,拿出到江湖上都将引起疯抢。
只是怎么多剑,却无一把入得了唐箜篌的眼睛。
“找到你的意中剑了吗?”陈昕转头看向对方笑道,他们差不多观览了殿中所有宝剑。
“没有,陈大哥。”
唐箜篌一脸认真地回答,倒是让陈昕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在选剑……
不是吧,唐门少主还怕没有趁手的好剑,五品能入眼睛?
陈昕仔细一想,好像还真不一定,唐门重暗器、轻功和机关,剑法是弱项,就算是九大国宗,可能也没多少好剑。
见到陈昕沉思,唐箜篌脸上的认真维系不住,化作逗笑:“陈大哥还真当真?”
“箜篌这次北上,其实为了与铸剑山庄谈成一件事情,唐家堡想要锻造上品暗器,需要一种名为「岳髓」的材料打底。
而太白山中恰好就有一条矿脉,父亲便趁着这次名剑大会让箜篌前来与叶长歌副庄主谈成合作,以金银或者其他材料交易「岳髓」。
不过,若是真能在名剑大会上找到一柄称心如意的宝剑更好不过。”
唐箜篌娓娓道来,这些没什么好隐瞒,如果最后铸剑山庄真和唐门达成「岳髓」的贸易,也需要上报给神衣卫。
话语说罢,唐箜篌眼眸忽的升起一抹阴翳,父亲选择在这个时间点让自己离开唐家堡,难道二叔那边是会有什么动作吗……
“原来如此。”陈昕看了两眼唐箜篌,他某一瞬间好像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一丝忧虑。
这抹情绪转瞬即逝,陈昕有些怀疑自己感觉错了。
因为下一秒,唐箜篌歪着脑袋,满脸好奇问道:“说起来,陈大哥你那把「无前」没有随身吗?”
“哦,你说「无前」。”
陈昕淡淡道:“它断了。”
“什么?”
唐箜篌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