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化血丹,增长功力。
多么熟悉的名词。
这是血犼派的邪术,将“大药”,也就是武者,丢进血犼池中。
入池者必死无疑,被血水化作白骨,白骨沉堆于池底,而其一身精华溶于池水,再将池水凝聚成丹,辅以血犼派秘法,食丹可大增功力。
陈昕晋升铜令时任务抓拿的“血魔头”顾鳌,就是炼制血丹事情败露,被神衣卫发现,千里追杀。
而且,这种炼制血丹的邪术,江湖之中唯有血犼派掌握。
“按照他们的说法,所谓的段家大公子就在城中。”陈昕冷笑道:
“当初斩草除根没有除干净,但段家人也绝不敢在大城市冒头,神衣和捕风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除非是嫌命长了。而现在段家大公子还有功夫搞小动作……这段家,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可不好说。”
柳左惊讶:“陈金令”你的意思是,段氏会和崇星教勾结?”
陈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段氏必然崇星教有联系,但具体是合作、依托、还是附属……都有可能。
柳左在一旁,低沉不语,不明白段氏为什么还有残子。
点苍派内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段氏不得入门。
虽是没有明说,但凡是段姓,都入不了山门第一关的筛选。
毕竟,点苍派如今的地位就是取段氏而代之得来的。
而且这些年以来,点苍派和沐王府一直都有意的在盯防段氏余孽萌芽,即便段氏能躲在雪山中保留火种,但他们绝不可能在两家眼皮子底子下壮大。
两人谈话之间。
城门校尉和白仁义已经完成交易,将三个“大药”交给段氏通玄。
事情结束,他们旋即撤走,避免暴露这见不得光的交易。
两名段氏通玄无言,各自提着“大药”,遁入阴影,借着夜色冲进城内。
“跟上他们。”
陈昕心念一动,如影随形般跟在两个通玄身后,距离一尺,不多不少,不偏不倚。
柳左整個人都被带动,无形之风托着他前进,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身躯轻盈了数倍,只要轻轻发力,就能跳到原先三倍的距离。
不过现在他被陈昕带着走,万不敢轻举妄动。
“不愧是神意手段,果真是非人能为。”柳左心中暗叹,眼睁睁看着自己“跟紧”在对方背后,七拐八拐穿梭在城中。
大理城是柳左的出生地,他在这里经历了十二年岁月,熟悉度仅次于点苍山。
柳左一眼就认出,他们的方向是太和西街。
西街距离大理段氏曾经的总管府很近,但国朝之后,王府已经被拆毁了。
兜兜转转,两人果不其然在太和西街停下,驻留在一座名为“薛记”的成衣铺面前。
“这家的衣物质量很好,几位家境不好的师弟经常在薛记补衣服。”
柳左心中想到,薛记经常和点苍弟子打交道,若是有问题,不可能不被发现。
他也曾经和一位要好的师弟来过,薛记的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和蔼可亲的普通人,没有半点习武的痕迹。
两名段氏通玄提着“大药”,敲响了薛记的铺门,三长两短。
咯吱……
木门被打开了,映入眼帘的并非柳左认识的薛老爷子,而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请进来。”那人恭恭敬敬,低声说道。
柳左心中一暗,那两位和蔼可亲的老板和老板娘,想来凶多吉少了。
段氏通玄迈进铺子,陈昕和柳左跟着他们前后脚进去。
众人径直穿到后院的一间房子,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当即飘来。
若非紧锁门窗,整条街都要飘着这股气味。
猩红的血池摆在房子正中间,周围是一些破损的染布和还剩下不少的染料桶。
这似乎是薛记的染料池,被魔改成了血池。
血池旁是一个血犼护法,脸色癫狂,眼神冰寒,凝视着沸腾的血池,不知在想什么。
“你要的大药,来了。”
两名段氏通玄其一,开口。
“还不够。”
血犼护法瞥了一眼,说道,口音是明显的西南官话腔调。
陈昕眉头一挑,本地血犼派,果然是留在关内的残党。
魔道虽然在宰父夤的率领下东出山海关,但并不意味着中原南北再也没有魔道。
事实上,魔道的人只是变少,更加潜伏在阴沟中,就像盘绕在枯树枝杈伪装的毒蛇一般,等待最致命的机会,出其不意的来一下。
“我们知道。”
段氏通玄说:“再等一天,明晚就能攒够大药。”
血犼护法收回眼神,低着头暗暗思量:
“可是……你们说过,今晚就足够了啊???”
倏然间,血气在他周围弥漫,房间内的两名段氏通玄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在躁动!
至于那三名昏迷过去的“大药”,眼睛、耳朵、嘴巴、鼻孔各处都逐渐溢出鲜血。
他妈的,血犼派的人全都是疯子!
不就再等一天吗!
见到对方一言不发就要动手,段氏通玄心中怒吼,连忙做好抵抗的准备。
血吼炼人心邪,越是将血犼心经炼得高僧,就越不能用正常人的目光去看待他们。
嗒嗒……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
“住手。”
房门被粗暴的推开,一名俊朗英气的青年踏入房中。
两名段氏通玄听话的停下蓄势待发的《一阳指》。
但血犼护法可不听他的话,五指捏抓,齐发黑雾,骇人的恶毒真气直攻而去,两名段氏通玄猝不及防,闷哼一声,毒气入体,脸色发黑。
“我说了住手!”
俊郎青年表情难看至极。
血犼护法耸了耸肩,一幅人畜无害的样子:“段大公子,我已经停手了,但手不停话,没办法。”
段大公子眉头皱起,他知道血犼人反复无常,不可理喻,没有理会对方,从怀中取出高品解毒丹交给两名通玄。
“多谢大公子。”
两名通玄服用解毒丹后,气色明显好多。
血吼护法看都不看一眼,仿佛和自己没有干系。
“我需要血丹,明天我必须突破通玄。”段大公子望着血犼护法,命令道。
“还不够。”
血犼护法依旧是这句话。
“够了。”
段大公子斩钉截铁道,眼神示意外面的人将“大药”送进来。
两个昏迷的外景武者被丢在地上,和之前的三个大药在堆在一起。
“大公子,这是……”
两名通玄忽然面露异色。
“这是必要的牺牲。”
段大公子平淡道。
柳左眼神一凝,这两名新的大药,其中一人刚刚还给他们打开了铺门。
这家伙失心疯了吗?居然连自己的手下都……
陈昕嘴上挂着冷笑,他已经见怪不怪了,魔道之所以是魔道,被江湖人人喊打,可不单是因为他们的邪性功法,他们干出的那一件件伤天害理、弑父杀母、灭绝人性的事情才是“魔”的体现。
“现在,够了吧?”
段大公子冷冷道。
“够了。”
血犼护法露出夸张的笑容,嘴角要裂到耳朵,
这才对吗,哪有兔子不吃窝边草,先拿自己人炼血丹才是正道。
比起凑够了血丹的大药,还是这种事情让他更高兴。
这小子有前途。
“你要拜我为师吗?”
血犼护法神转折。
“不,别扯别的。”段大公子脸色一黑:“记住我们的交易内容,把血丹给我炼出来!”
“无聊。”
血吼护法摇了摇头,走向大药,一手拖住他们的头发,准备拉向血池。
段大公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炼制血丹的过程相当血腥和恶心,纵使是他,昨晚旁观一次后,今天一整天都吃不下任何肉,所以,还是眼不见心不烦好。
两名段氏通玄紧随其后,出了房间,将房门掩上。
房间重归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
但这种环境对于通玄而言,和白昼无差别。
血吼护法开开心心地拉着大药,准备丢进血池,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一场美妙的演出,蚀腐水将人的皮肤、血肉、经脉一片片消融的景象,他百看不厌,食欲大振……
陈昕一指点在血犼护法眉心。
指力洞穿他的大脑,搅得天翻地覆,大罗金仙下凡都复活不了。
“陈金令……”
柳左吃了一惊,陈昕刚刚分明还在自己身侧,眨眼睛间就悄无声息点杀了血犼派的通玄护法……
“难不成要看着他把人炼成血丹?”
陈昕轻笑一声,走向房门:“走,去会会那位段大公子。”
“我不是这么想……”
柳左连忙跟上脚步。
陈昕大摇大摆推开房门。
正在院中等待的几人一愣,这么快?
该不会他把大药给玩没了,重新讨要?
段大公子心中一急,慌忙起身,走向染池房,却见推开房门的是个陌生的年轻人。
他不是血犼护法!
咻!
手比心快,
段大公子气走手少阴心经,从右手小指发出,一道迅捷急速的绿色指力长箭直射而出。
《六脉神剑》·少冲剑!
陈昕信手一捏,将段大公子的少冲剑抓在掌心,捏成飞灰。
段大公子心中大惊,光是这一手表现,自己就绝非是此人对手。
侍卫呢?
救一下啊,侍卫!
段大公子回首一看,自己赖以仰仗的两名通玄长老,竟然被股无形地重压碾在地上,动弹不得。
“别挣扎了,大公子,说出我想知道的东西,兴许还能死得痛快。”
陈昕抬手将段大公子摄来,掐住脖子,走回屋内,将他悬在血池顶上。
“痴心妄想。”
段大公子冷笑一声:“段家,绝无懦夫!”
嗤……
陈昕二话不说,将段大公子下半身浸泡在池中,血水腐蚀下,血肉和皮肤飞速脱落。
一秒后,陈昕再将段大公子提起来,他的下半身,只剩下两条坑坑洼洼的“腿”,不,或许这两条肉都称不上是腿。
“现在呢?”陈昕轻轻一笑。
段大公子面无表情,仿佛被腐蚀的不是自己的腿:“痴心妄想。”
大不了一死。
更何况,他现在都感觉不到腿了。
忽然间,一股暖流从脖子上的手掌流入体内,段大公子心中一诧,自己的双腿在飞速恢复,不过眨眼,自己的腿又回来了。
不过下一秒,他的腿又泡了回去血池。
嗤……
新生的经络、皮肤和血肉敏感度是原先的数倍,带来了远超之前的痛楚。
“啊——”
段大公子哀嚎出声,当陈昕把他从血池提起的时候,他有空变得气若游丝,眼睛无神。
接着,神照内力再度进入他体内,又是眨眼的功夫,段大公子的双腿又回来了。
“不……”
段大公子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什么,他哀求着,哀求一个痛快。
嗤……
陈昕充耳不闻,又拿他的腿涮了一遍血池,然后神照内力治疗,然后再涮一次。
柳左见到这一幕,震惊张大了嘴巴,他记得这位神衣金令不是有门神乎其神的摄心术吗,为什么还要折磨问话……
不过见到段大公子这番惨相,柳左倒也觉得大块人心。
嗤……
嗤……
嗤……
屋内回荡了刺耳的血肉消融声和段大公子有气无力的哀嚎。
哀嚎声都被压了过去。
“现在呢?”
陈昕微笑地询问着手上的段大公子。
“我说,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全都说……”
段大公子哭着哀求。
你想要什么,你倒是问啊!
“早这样不就好了。”
陈昕笑吟吟颔首:“我有摄心术,能辨真假,你要是说谎一个字,我就拿你涮十遍火…血池。”
“我什么都说……”
段大公子两眼发直,什么段氏的荣耀,什么段家少主的骨气,什么大理国主的脊梁都被他抛之脑后。
“你们和崇星教在密谋什么?”
段大公子一愣:“崇星教……您说的是莽将军吧。”
“莽将军?”
陈昕挑眉。
段大公子低声道:“莽将军,汉名莽应龙,他是缅甸人,缅甸洞乌王朝的大将军,传闻他加入了一个海外教派。”
陈昕冷冷一笑,这不就是穆拉维约夫口中的缅甸神使吗。
段大公子接着说:
“自百年前之乱,先祖带领族人逃入缅甸中,寄身于东吁……”
居然不在云南,而是躲在缅甸?
柳左暗道怪不得还有一堆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