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旌旗招展空翻影，

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城郊的某个戏园内。

台上，几个学徒咿咿呀呀的练着功。

台下，戏院班主宋元魁靠坐在太师椅上，眼看着自己的这几個徒弟，忍不住的点点头。

现在不比之前，愿意下苦功夫学戏的人越来越少了。

他这半辈子没闯出什么大名堂，但是有这么几个苗子跟他学艺，也就心满意足了。

哪天到了地底下，他也能骄傲得对着自己老爹拍胸脯，说一声你教的本事我都给你传下去了。

一身黑色练功服的陈卓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宋元魁的雅兴，而是也看着台上练功的几人，不过目光却渐渐的集中到一个人的身上。

一边看还一边在心里感叹，

‘这戏园子别看小，当家花旦的身段扮相是真的不错。’

一旁的宋元魁似乎是从他的神色中察觉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怎么，你小子这是拜师不成，打算把我这当家花旦给拐跑？”

“宋班主说笑了，小子哪敢啊。”

宋元魁一看到陈卓就头疼。

陈卓因为拜师的事情已经磨了他好久了，每天到点雷打不动的到这报道。

陈卓这嗓门、这身段，放到几十年前高低是个名角，就是放到现在，也肯定有不少戏园子抢着要，要说他不心动是假的。

可他这戏园子也有规矩，过了十五岁再来拜师的一律不收，这规矩打他爷爷那辈开始传起到现在已经几十年了，从来就没破过例。

他也就只能感叹句有缘无分了。

“小兄弟，打你到我这第一天开始我就说过了，我这小戏班子过了十五岁的不收。而且你想学的未必是京剧吧，我这教不了你。”

陈卓到也没失望，他赖在这快个一月了，这宋元魁就一直没松过口，到现在他都已经习惯了。

“好嘞，那小子我今天就先不打扰了，明天再来。”

陈卓也没多纠缠，跟宋元魁告辞之后，就从戏园子中离开了。

宋元魁没说错，他来着确实不光奔着学京剧来的。

自家老爷子的一身本事他学的差不多了，临走之前交代过他，想要学更深的本事，就得来这个小戏园子。

他家老爷子当年人称“单刀叫天”。

原本他是以为这是老爷子武生演得好，观众送的外号。

他七八岁的时候，偶然在电视上看到龙虎山第六十五代天师张之维的照片，他意识到自己这是穿越到了《一人之下》的世界。

那自家老爷子这外号，应该就不是演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说来也巧，老爷子许是见他到了年纪，还没等他问，就主动开始教他练功。

而老爷子这一身本事当中，他最感兴趣的就是这“巫优-神格面具”。

这是原著当中西南临时工王震球从夏柳青手中学得的手段，本是倡优这一行当的传承。

能力跟请仙家上身的巫觋颇为类似，只不过巫觋借的是精灵之力，而倡优则是盗用信仰之力。

老爷子跟陈卓说过，这本事他也只是浅浅的学了个入门，自己也就能进入一阶段-演神，更多的他就不会了。

这世间掌握这门手段的，就算精于此道的也就止步第二阶段的化神。

至于第三阶段-成神，戏门传承中倒是有所记载，不过与其说是历史，更像是跟戏门所演的神话人物一般，更像个神话故事。

戏门众人一直说第三阶段肯定有，但是却没人真正见过。

陈卓倒是想知道，这第三阶段的成神，到底能不能成神？这巫优的手段，到底能不能通天?

老爷子没办法教他神格面具后续的修炼，但是却告诉了陈卓当年他学艺的地方，这也是陈卓一直赖在这个小戏园子不走的原因。

只不过这一段时间观察下来，陈卓基本上已经确定，这宋元魁应该不是异人，没他想要的功法传承，他心里也就打起了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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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是想进这家戏园子学唱戏？”

陈卓刚从戏园子出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叫住了他。

他定睛一看，戏园对面的柳树下，坐着一个小老头。

这老头身着白色衬衫，带着顶灰色鸭舌帽，嘴里不剩几颗牙，但是说话却一点也不漏风。

“人家不会收你的，就绝了这条心吧。不过你要是真学，我倒是能给你找个门路，前提是本事得看的过去眼。”

陈卓听到这话，知道眼前这小老头是准备看看自己的的本事，虽是有些突兀，不过他也没打算拒绝。

那老爷子乍一看就是个普通老人，可是平静的话语却让陈卓感受到难掩的凶气。

粗横的白眉之下是一双没有眼白的双眼，清楚地告诉陈卓眼前之人的身份。

全性，夏柳青！

别看现在一副枯槁老人的样子，当年也算是红过的角。

后面加入全性后也闯出凶名，江湖人称“凶伶”。

“既然老爷子想看，那咱寻个清净的地方，小子我给您唱上一段？”

夏柳青见陈卓没有拒绝，缓缓的站起身来向戏园子中走去。

“哪还用寻清净的地方，这戏园子我还是认识几个人的。”

见此，陈卓就跟在夏柳青身后，再次折返回戏园子。

此时的戏园子内有些平静，刚才那个身段颇佳的花旦已经不见人影，只剩下宋元魁一个人还躺在太师椅上吹着风。

宋元魁眼看着陈卓刚走就又折返回来，还在奇怪这小子今天为什么会来第二次，就看到了陈卓身旁的夏柳青。

“呦，夏叔，什么风给您老吹来了？我爹走之后，我好像就没再见过您老了，身子骨还这么硬朗啊。”

见到夏柳青之后，宋元魁立马站起身来迎接，估么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小心翼翼的问道：

“夏叔，这小哥跟您有关系？不会他的本事是跟您学的吧？”

“我跟这小子没关系，就是看他在你这磨了半个月了，想见见他的本事。要真是个好苗子，你这不收我也得给人谋个路子，不能白白耽误了。”

夏柳青用没有眼白的双眼扫了下宋元魁，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小子想的什么，你爷爷那传下来的规矩是好事，也不用看我的面子破例。”

宋元魁听完明显是松了口气，他就怕陈卓真跟这夏柳青有什么关联，到时候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打完招呼，夏柳青回过身来看向陈卓，

“小子，你要的清净地方我也给你找到了，露两手吧，也让宋家小子看看自己不收的好苗子到底有多少本事。”

“那小子就在二位面前献丑了。”

陈卓见状也不忸怩，眼神一转变得有些凶狠，仿佛在二人面前站着的不是个十多岁的小伙子，而是个久经战阵的将军。

“果然果然真果然，果然贼子发喽兵。

董老儿带路月台下，你与爷抬鞭上马行。

回言便把董老儿叫，老爷言来你是听：

去到上房送一信，庄前庄后要小心。

怒气不息出庄行，我与贼子大交兵。”

陈卓一段唱罢，夏柳青就对着宋元魁说道。

“怎么样，宋家小子，现在后悔没，就这嗓门，早个几十年高低是名动一方的角，你要收人家都不一定愿意，现在上赶着你还不要。”

宋元魁也是有点尴尬的回道，

“夏爷你就别打趣小子我了，这位小哥什么路数您估计看的比我清楚，这哪是来找我的啊，这分明是来找您的。”

夏柳青没再为难宋元魁，反倒是看着陈卓嘿嘿一笑，

“小子，你这嗓门是真没得说，唱的也是真好。就是你人不老实啊，当着老头子我的面唱《敬德装疯》，骂人也不是这么骂的。”

夏老头似是有些生气，一只手摘下鸭舌帽，另一只手在脸上一抹，瞬间变了副面孔。

红色脸颊边上勾着黑纹，正是刚刚陈卓唱的尉迟敬德的脸谱，配上夏柳青那没有眼白的双眸煞是凶狠。

“小子你这是认出莪是谁了吧，形沉气轻也是个练家子，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此时他说话也似是京剧念白，

“你来这为的是这个吧，来让爷爷我看看你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