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是两人中站的靠前的一个开口说的。他身体竖直，神态严肃，像是在面对一个凶厉的野兽。没有穿正装，而是风衣裹身，胸前纽扣附近有金色表链。看痕迹应当时常使用，这说明对方对时间很敏感——又或者长期处于黑暗不见阳光的环境下，需要时常看表以确定时间……

脑海中下意识做出这些判断，罗伯特才抬头看向那人的脸。

他鼻梁挺拔，发际线略高，眸子呈现灰色，带有一种深邃感——就像古老森林中无人探查的湖泊。罗伯特瞬间做出判断，这人一定经历过生死，甚至曾一度处于死亡边缘。

“基里曼先生？”他没有在意那摊不明物质所带有的异味，反而把头靠的更近，想要看清楚罗伯特的表情，“你现在的状态还好吗？脑袋里有没有什么异样？”

一旁的那个带着书卷气的年轻人面带惊讶，像是第一次看到邓恩有这种表现。

“不……还好，没什么问题。那个……这里是……”罗伯特的思绪被打断，但他也没有疑惑——倒不如说，自从他知道这里是诡秘之主的世界后，他就已经做好了‘不要刨根问底’的心理准备，“我是说，这里不像是警察局的监牢……”

“你确定你的状态很好吗？你的脑袋里没有什么呓语？没有别的身体症状？”他没有回答罗伯特提出的问题，而是继续追问，“这些事情很重要，关系到你能否从这里出来，所以请诚实回答我的问题。”

“嗯……并没有。老实说，我想象过我会被关到警察局里，但是我一起来却是在这里……在女神的注视下。”罗伯特面向圣徽，抬手在胸口连点四下。罗伯特回想起自己的前身，他确实是一个虔诚的女神信徒，这并不是为了讨好他们而伪装的。

那人也一同在胸口划出绯红之月，转而继续和罗伯特交流，“你在泥蛙巷里杀了一个人，是不是？”

“我……是。女神啊，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人，我本来只是，看他在地上躺着，还受了伤，想要帮他处理一下——女神呀，我的话句句属实！最多，最多只想拿些小钱……”罗伯特听着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话，是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也只有在此时，他才能分辨出自己并不是‘罗伯特·基里曼’，而是林征。

“基里曼先生，请冷静下来。”那人灰色的眸子看着他，“我的名字是邓恩·史密斯，我们以后还要不止一次打交道，所以你不必急着现在表达你的无辜。”

“好的，史密斯先生。您，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全都会告诉您！”罗伯特做出一副惊慌的样子，“女神呀，我……我真的没有想杀掉他，真的。您可以去下街问一问，我虽然小偷小摸，但是也会打零工把钱还回去……女神呀……”

“女神！呵！那就是个……”罗伯特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此时清醒过来，口中满是对女神的亵渎之辞。

“那位先生是……”罗伯特满眼厌恶，求助的目光不自觉放到邓恩史密斯身上，“哦，我是说，他起码应该有对女神最基本的尊重……”

“那位先生是我们清缴一处邪教时发现的。他被那些邪教成员蛊惑，认为黑夜女神……”邓恩摇了摇头，“总之，那和我们现在要聊的事情无关。罗伯特先生，我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协助。你杀的那个人实际上也是一个邪教组织的成员，本来我们不需要多管这些事情，这种事有专门的人去追查。但是他来到了这里，我们也需要做出反应，起码为专业人士提供一些线索——总之，我们需要你帮助我们找到他要去哪里……”

“我、我能做到吗？”罗伯特咽了口唾沫——当然，这是他装的。他实际上恨不得邓恩立刻把他放出来让他去追那个神秘组织。

罗伯特被神秘组织所杀，新的神明在地球之外出现，听起来多么悦耳。

“哦，不，实际上现在并不需要你为女神献身，只需要你配合我旁边的这位‘占卜家’工作。”邓恩冲他笑了笑，“我们也不需要一位鲁恩的公民在这种事情上献出他宝贵的生命。”

“占卜家？哦，我听说，有一些人有别样的能力……”罗伯特兴奋的目光放到那个面容普通，但身上书卷气息浓郁的人身上，“难道……您也是？”

“呃……”那人转头看向邓恩，得到他点头肯定之后才开口，“是的。”

“而且实际上你也是了。”邓恩开口道，“我们的‘罪犯’先生。”

“罪犯？哦，仁慈的先生，我不是罪犯……我没有想过杀人……”

“不，实际上，这和‘占卜家’是一样的——这是一种魔药的名字。”邓恩没有再多停留，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就走了。

罗伯特扭头看向那个‘占卜家’。他见到邓恩走后没有放松，反而继续盯着路口。

“哦，还有一件事。”邓恩从他离开的那片黑暗中走了过来。他的灰色眸子盯着罗伯特，不知为何，他总感到一丝喜感，“基里曼先生，这件事将会记录在你的档案里。如果我们能够找到有用的线索，会考虑给你减刑。”

“感谢您的仁慈。”罗伯特向邓恩点头，手上不住画着半满的月亮。

此时罗伯特再转头看向身边那个占卜家，他终于展现了一丝领导走后员工应有的‘懈怠’感。

“那个，还没有问，你的名字是……”罗伯特向他伸手，他微微一愣，同样伸手握住。

“克莱恩，克莱恩·莫雷蒂。不用太过在意，直接叫我克莱恩就可以。”

轻轻握住之后就分开，克莱恩继续自己的工作。首先是在地上用一种白色的粉笔一样的东西画出某种符文，然后是在它的各个地方填上数字。最后，他环视四周，最后索性坐到了床上。

“我要用梦境占卜，罗伯特，你也找一个地方坐一下吧。”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罗伯特眨了眨眼，忽然感到困意来袭，索性盘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