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抬头,透过晨雾,看向太阳。
贝克兰德浓郁的雾霾将太阳的光辉彻底遮挡,即使现在是九月,也依然感受不到任何光和热。罗伯特能够感觉到自己仿佛正在被这里的阴冷与潮湿吞噬,仿佛陷入一个漩涡……
他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从蒸汽列车外面的商店里买了一份地图,他开始寻找特莉丝曾提到过的胜利路。
考虑到她或许曾在这里居住,罗伯特首先检查的是‘乔伍德区’和‘希尔斯顿区’。但是仔细翻找发现并不存在后罗伯特又把注意力放到‘皇后区’和‘西区’——
它的位置在西区。
好吧,这很合理。依靠属于‘魔女’的美貌和‘欢愉’的能力,她还是很有可能控制住一个富商的……罗伯特脚下拐了个弯,向着地铁的售票处走去,让身后那一只伸出来的手落到空处。
地铁前面排了很长的队伍,罗伯特没有插队的意思,而是跟在队伍的最后,一点一点向前‘挪动’。有着棕色披肩发的售票员没有聊天的意思,而是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价格牌:
高峰期(上午七点到九点,下午六点到八点)10分钟一班,其余时间15分钟。一等座6便士,二等座4便士,三等座3便士,往返分别为9、6、5便士,年票是一等座8镑,二等座5镑10苏勒,三等座没有年票。
罗伯特掏出四便士放到桌子上,她撕了张票,盖了个章。
现在距离下一班地铁还有七分钟,罗伯特没再想去四处走动。他站在地铁的入口,仔细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再和自己手中的详细地图对比,确定他要在哪里下车。
——顺便想想该怎么样扮演‘连环杀手’。
一部分的思路他早在自己还是‘罪犯’的时候便已经想明白了,‘有预谋’地杀人、提前展开调查、不能随意杀戮等等。但是这些只能算是最表面的‘表现’,而一个序列在扮演时最重要的是‘精神内核’。
罪犯时,‘激情犯罪’、‘放纵欲望’、‘被追捕’之类的都只是表现,重要的是用‘双面人’这个内核去表现外在的特征。
不过罗伯特也并没有很焦急,他还有时间,还能做更多准备。距离地球外面的屏障失效还有至少十年,他有足够的把握在那之前至少提升至半神半人——
因为他的敌人在哪里,是谁,都很清晰。
……嗯,不过这么说,似乎他更应该去海洋上?
罗伯特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不死之王’和他的旗舰都是高序列的恶魔,如果他也去大海上,很有可能恶意会被他们侦知——
如果他能够闯出名头来,很有可能会被他们提前掐死。
相较之下,还是贝克兰德更好混。而且,这里也不是没有罪犯途径的更高级存在——还是相当适合他下手的那种:
恶魔家族,帕特里克·杰森·贝利亚,序列五的‘欲望使徒’!
嗯,现在他当然还没有资格猎杀他。但是他可以先从他的狗入手……
啧,他的狗都是序列六,这就是恶魔家族的力量吗?
罗伯特起身走向地铁的门,二等座有独立的座位。这一趟地铁是在早上,正好是高峰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个子不高,有着黑色卷发和高高的额头的青年。
他应该将近三十岁,有一双灰色的小眼睛和宽而扁的鼻子。在这张脸上,死一般苍白的脸色特别显眼,虽然他的体格很壮,但是这脸色却令他呈现一种疲惫不堪的样子。
他穿的相当暖和,这使得他即使坐到了罗伯特的对面也没有显示出被突然降低的温度所影响的感觉。
他打量着罗伯特稍显破旧的风衣,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粗鲁的嘲笑——人们在旁人失败时就是这样无礼地、漫不经心地表达他们的幸灾乐祸的——因为无事可做,终于他问道:
“冷吗?”
“啊,很冷。”罗伯特回应道,部分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异样,“我在迪西海湾那里可从没体会到这种感觉——赞美女神,现在可还在九月!我已经无法想象十二月时这里会是什么样子了。”
“不,这里毕竟是贝克兰德。壁炉会为每一个家庭提供合适的温度。”
话就这样攀谈开了,罗伯特几乎回答了那个青年提出的所有问题。他的这种态度是令人惊讶的,而且他丝毫没有计较有些问题提得十分随便,不得体和无聊,——当然罗伯特是为了提前给自己这个身份作出一些更令人信服的背景。
来自迪西,从未来到过贝克兰德。去过国外,患有某种癫痫或者舞蹈症类似的疾病——那个青年听着的时候,发出了好几次窃笑。当他问到‘治好了吗’的时候获得了否定回答,更是让他毫不遮掩地露出嘲笑的笑意。
“嘿,钱呢,一定白白地花费了很多。而我们鲁恩的绅士就是容易轻信他们。”青年讥讽地做了个结尾。
“千真万确。”坐在他们侧面,隔着过道的人插进话来,“千真万确,只不过鲁恩的财富一定被他们白白弄去了。”
“先生,您在国外一定也学过什么‘科学’吧?”那个青年没有管那个隔着过道的人,将注意力放到罗伯特身上。
“是的,学过……可也没有系统的学过。由于我的身体,我不可能全身心开始学习,最多只能在空暇时间自学。”
“可我从来也没有学过什么。”那个青年很快继续问道:“您知道罗戈壬家吗?”
“抱歉,我从没来过贝克兰德……您是罗戈壬?”
“是的,我姓罗戈壬,叫帕尔芬。”
“帕尔芬?这不就是那一家罗戈任……”隔着过道的那人特别傲慢地说,罗伯特第一次被他把注意力吸引过去。他拿着公文包,大概是某个政府雇员,满脸粉刺。
“就是那家。”帕尔芬·罗戈壬没有管那名政府雇员的话。或者说,帕尔芬从头到尾就没有正脸看过他。但是后者却丝毫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反倒是,在他承认自己的身份后,脸上的傲慢、不屑飞快褪去,被替换成了虔诚、谄媚甚至惶恐——
“您就是谢苗·罗戈任的公子吗?他不是一个月前故世,留下了二十五万金镑的财产吗?”
“您从哪里知道的他留下了二十五万金镑?”帕尔芬打断他的询问,这次他甚至没有赏给这个政府雇员一瞥,“他们知道这些会得到什么好处,让他们马上就像走狗似的一个劲地粘上来?我父亲去世了,这是真的,已经过了一个月。”
“无论是混账哥哥,还是母亲,都不给我寄钱,也不寄消息……什么都不寄,就像是对待一条狗!我在仑斯特郡患了热病,躺了整整一个月!”
“可现在一下子就能得到十万金镑,这是起码的,天哪!”小公务员双手一拍说。
“您倒是说说,这关他什么事!”这句话是帕尔芬冲着罗伯特说的。然后他就把脸朝向那个政府雇员,“此刻你即使在我面前做倒立,我也不会给你一苏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