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罗伯特并没有做出为难的样子，他只是跟在特莉丝身后，在她自己的房间中找了个位置坐下。这里的布置很内敛，帷帐、丝帛、家具，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奢侈的感觉——

罗伯特对这些没什么了解，只是不想乱碰。他规矩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她把东西拿过来。

他的灵性能感受到周围的压迫感，那是一种类似于曾经在‘蓝厂’在地下通道行走时候的感觉。这里也是一个和那时相似的、一个‘仪式’或者祭坛的基盘，这个结果自然浮现在他心底。

“所以，你让我进来，是为了让我也处在反占卜领域的范围内？”特莉丝把箱子放到罗伯特面前，罗伯特一边开箱，一边询问。

箱子里除了袖剑，还有一沓钱。罗伯特抬手露出胳膊，按着上面的机括痕迹把这个装置固定在他右手上。

“嗯，是。”特莉丝坐在他对面，“这座城市里，有一个‘欲望使徒’，但是我没能确定他的位置，只知道他的名字和这个等级的恶魔的基本信息。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去寻找他的踪迹，并且帮忙杀掉他……你现在处于哪一序列？”

“序列七，连环杀手。”罗伯特掏出怀表来看了看，“还有别的事吗？”

“恶魔途径，序列六时对于恶意的感应就从直觉扩展到‘灵界’，如果你对他有想法，别在外面去想他，这样会被他感应到。这是一个提醒。”

特莉丝把箱子里的钱拿出来，然后强硬地塞进罗伯特的兜里，“还有，记得好好吃饭。”

“……我是什么会傻到忘了吃饭的人吗？”罗伯特站了起来，“好了，利维特女士，我该走了。如果你有事想去找我，去大桥南区的丰收教堂，那里的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是我的朋友。”

“那里还有一个女孩，也是一个‘魔女’，天生的魔女。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过去看看她。”

“天生的魔女？”特莉丝点点头，“好的，福葛先生，我记住了。”

罗伯特向后退了一步，本想最后握手致意，但是特莉丝却主动伸手，把他的身体稍显强硬地拉向她。

吻面礼。

这不是鲁恩的习惯，是因蒂斯那边的习俗。但是因为‘罗塞尔大帝’有蒸汽之子这个名号，再加上蒸汽与机械之神也是鲁恩承认的可以传教的正神，所以吻面礼也在一代一代的潜移默化中成为了年轻人之间的礼节——

用于长久未曾相见的朋友之间。

这还有一个‘潜规则’，绅士是不能主动去拥抱一位淑女的。

……哦，这一部分知识还是罗伯特在罗珊的报纸上看到的。那些报社将中产阶级奉为‘鲁恩王国新的希望’，主张将贵族们的礼仪简化并作为中产的新礼仪——这一部分在那些报纸上有过很详细、很丰富的介绍，从各种礼仪的历史沿革、简化、意义再到新的规定，都曾在报纸上引起热议。

罗伯特还知道，在因蒂斯，这礼仪并不限制‘发起者’，所需要的‘吻’也不是鲁恩的简单的亲吻脸侧，而是要左右各两下，中间需要男女保持灿烂的笑；在费内波特，这礼仪被变化为只能由长辈对晚辈，同样是要四下，目的是为了表达长辈的喜爱；在伦堡，人们主要是以鼻尖相碰，这同样被看作是吻面礼的变种——

“……特里斯？”罗伯特沉默片刻，询问一句。

“好了，是朋友之间的。或者说，你也想再来一遍吗？”特莉丝没有使用她作为魔女的魅力，但是她光滑的脸颊确实很有吸引力，“还有，你的衣服——哦，不得不说这袖剑真的很有品味。”

罗伯特伸手一摸，他的衣服确实出现了变化：

他的外套变成了一件立领的薄风衣。它薄的近乎透光，即使只是在房间内点起的瓦斯灯照耀下，罗伯特的大腿都几乎可以被看见——他甚至不敢想象在太阳下这衣服到底能遮住什么。

在这薄风衣里面，他的上衣倒还算是包裹严实。棕色的西装面料，内里是高领的衬衣，怀表的链子缠在类似束腰的带子上，再搭配上一些经过前胸在心口交叉、看不出具体用途的带子……

倒是还好，起码没有露肉，只是让他看起来更加瘦弱、更加娇小而已。

倒是下半身问题就很大，它的设计思路好像和鲁恩这边惯用的思路并不一样：他的鞋，或者叫靴子并不是一对，而是一长一短的两只。它们最底下是一样的，都是黑棕色靴面搭配主色调为暗红的蝴蝶结——对于孩子，‘蝴蝶结’这类装饰是被允许的，一直到十八岁，正式的在‘社交意义’上成年，这样的装饰才会被撤下。

这也是在社交场合判断一个人是否‘成年’的方法：衣服上是否具有镂空、花纹、刺绣以外的装饰。如果有，那就说明她或他还没有成年，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鲁恩‘含蓄’特点的表现之一。

至于说别的……嗯，各位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说下半身就只说‘靴子’？

因为上面的裤子被裁的非常短！就差把整条大腿都露出来！

要不是因为那只比较长的靴子能够遮盖到大腿中间，他就要把两条腿都抱到怀里了。

“看起来这件装备已经允许你使用了……你闻一闻，‘香氛’已经产生了。”特莉丝深吸一口气，慢慢‘回味’着这气息，“皮革，乌木，苦艾……木质调的香氛，和‘大地母神’很适合的气味。嗯，倒是不影响你带着它去祷告。”

“……真的有人会在外面穿着这一件吗？”罗伯特不安地抚摸着他的腿，“没办法控制它制造的衣服的类型吗？”

“如果你试着和它通灵？”特莉丝耸耸肩，“它具有‘活着’的特性，也就说明它可以交流。如果你能给出它感兴趣的信息，它说不准也可以答应，改变衣服的样式。”

“还有，别太紧张。事实上，这件衣服还很符合贵族们的审美。如果你在中产的地方，它不会多显眼——最多，会有人问问你在哪里买到，嗯，用他们的话，是‘购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