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解析罗赛尔大帝的笔记,这能力很突出,但是并不是多么突出。
放在一个‘势力’的层面,这能力很有用,因为罗赛尔的名头本身就是最好的招牌。能够解析他的话语,本身就可以为一个势力带来难以想象的追随者。
但是如果是个人……
笔记终究是笔记,个人是不能把知识和信息转化成合格的作战能力的。
并且,本身拥有真神的极光会,需要他作为噱头吗?再加上罗伯特本身就是真实造物主的眷者,他也不需要用这个能力为自己争取什么话语权。
所以,罗伯特对自己‘能够解读罗赛尔笔记’这件事,没有任何隐藏的意思。
“还有就是,谁会对罗赛尔大帝的笔记,抱有戒备和怀疑的心思?”藤蔓构成的座椅上,罗伯特的坐姿极度放松,“永恒烈阳教会?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
“他们又能够担心什么呢?担心罗赛尔写过某些会让教会高层不安的黑料吗?”
“那位大帝都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人了,即使有些东西,在时间流逝下也已经没用了。”
“所以,对那位大帝的笔记怀有好奇的也就只有我们。”贝尔纳黛极自然地接过了话,“只有他的孩子,才会追寻他的笔记。”
特莉丝的表情从紧张再到放松,最后甚至试着从镜中世界往这里拿东西。在贝尔纳黛配合的放开灵界封锁下,她成功拿出来两份红茶和蛋糕,摆到她和罗伯特面前。
“是的。”罗伯特轻轻捏上自己的宽檐礼帽,在袖剑的作用下,它逐渐变成一顶猎鹿帽,“正是这样,贝尔纳黛女士。在知晓你们身份的人之中,你的特征并不难判断。”
“那么,我的父亲,他在他生命的末年又都做了什么?”贝尔纳黛询问道。她从怀中拿出另一份折叠好的日记,从桌子上滑了过去。
罗伯特将它展开,露出上面堪称杂乱的字迹:
“十二月三十一日,一年的尾声,这是最适合做决定,开启新故事的日子。”
“我已经想好八座秘密陵寝该修建在哪里了,只差最后一座还没头绪。”
“这必须比之前八座更加隐蔽,要不然就失去了意义。”
“经过漫长的思考,我想到了一个地方,那就是……”
罗伯特逐字逐句翻译,周围一时极为安静。特莉丝小口喝着红茶,尽力不给他们造成干扰。
“……源自星空的力量只能投射很少一部分到现实,我最终解决了它们。”罗伯特将纸页扔下去,解释道:
“最后一段只是他激励自己的话语,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好。”贝尔纳黛将纸页收回怀中,将目光投向罗伯特的手指:
“如果你想,你可以把那个戒指给我。”
“——不,女士,这东西不能给你,否则罗赛尔大帝会把我砍成看不清的小段的。”罗伯特把戒指摘下来,放到口袋里,“你现在最关心的应该是罗赛尔的状态吧?”
特莉丝悄悄竖起耳朵。对这件事,她也十分关心。
“嗯,这个,我不能说。”罗伯特竖起一根手指,“这涉及到‘星空’,除非你愿意付出一些什么,不然的话只能等到序列二……”
“我,呵,我是付出过代价的那一部分。”
“付出代价?”贝尔纳黛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组。
特莉丝却紧张起来。她控制不住地看向罗伯特,脑海中不断联想他的一举一动。
这想法一路追溯到最开始,罗伯特给他提供‘欢愉魔女’配方——
她在那时选择没有追究,但是现在回想,是不是说,罗伯特已经不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人了?
“至于罗赛尔本人,如果你知道‘陵寝’的作用,你就不会有疑惑了。”罗伯特起身,将红茶一饮而尽,“我觉得我们在这里聊的时间够多了。”
“贝尔纳黛女士,如果你还想询问什么,可以联系本地的‘极光会’——对于一位序列三的圣者,你肯定有方法找到他们,再通过他们找到我。”
“嗯,我是真实造物主的眷者。”
“成为一名已经疯狂的真神的眷者……这是你所获得的馈赠,还是代价?”贝尔纳黛的眼睛在特莉丝身上停留片刻,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这是馈赠。”罗伯特自然地站起来,握住身边的特莉丝。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放开了手:
“贝尔纳黛女士,你能不能帮我制造一些符咒?利用‘神秘再现’的能力,制造一些古老年代神话的复现。”
“……没问题。我有属于我的信使,只要你把那些神话交给我就可以。”贝尔纳黛点了点头。
周围的藤蔓飞速褪去,一张折叠好的信纸被放到罗伯特的上衣兜里。
“……罗伯特,你老实告诉我。”特莉丝很干脆地用一只手控制住了罗伯特的手肘,“在这段时间里,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这东西,没办法详细解释的。”罗伯特扭动两下胳膊,把他从辖制中解放出来,“所以保持不知道是最好的结果。”
“那么,你说的那个‘付出代价’,指的是什么?”特莉丝没有多做动作,只是放低声音,让音量保持在只被他们两个听到的范围内。
“也没办法详细解释。有些事,就像我说的,没办法详细说明,除非付出某些代价。”罗伯特的目光停留在一边,仔细端详那个被展开的书页。
“我已经把你能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嗯,我想想……你是不是在担心,你认识的那个‘罗伯特’已经死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然后,我占据了他所有的人际关系,占据了他的身体,占据了他的一切?”罗伯特的话语并没有什么力量,只是声音淡漠的陈述:
“呵,这没什么意义。人本来就是会变化的,与其说是‘我’占据了他的一切,倒不如说是他经历了‘我’的一切之后自然而然发生的变化……”
“但是,起码在现在,区别‘我’和‘他’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