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座之上,庆帝淡然问道。
“赖明成,你要弹劾晋王什么啊?”
赖明成随即说道。
“启奏陛下,晋王殿下在查察工部侍郎李存信一案中,肆意妄为,罔顾朝廷法纪。”
“按照大庆律例,三品官员府邸,无圣旨不得搜查。”
“晋王殿下居然指挥亲兵包围了李存信府邸强行搜查。”
“臣请陛下按大庆律严惩晋王殿下。”
庆帝听后面色如常,没有丝毫异色。
反倒是宰相林若甫走到殿中行了一礼后说道。
“陛下,赖大人所言,臣以为有失偏颇。”
林若甫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都惊呆了,御座之上的庆帝也有些疑惑。
不是,这什么情况。
怎么林若甫站出来帮晋王李承允开脱啊,这真是邪了门了。
要知道,工部侍郎李存信可就是林若甫的门人啊。
在处理李存信的案子上,李承允没有丝毫留情,可谓是半点面子都不给林若甫留。
林若甫这个时候出来帮李承允说话,怎么看怎么违和。
众人的惊讶之色林若甫并未在意,他语气如常继续说道。
“在工部侍郎李存信一案中,不可否认,晋王殿下在没有奉旨的情况下搜查李存信府邸,的确不妥。”
“但晋王殿下跟李存信并没有私仇,完全是为了公事。”
“且鉴查院事前也已经掌握到了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派人送去的有关李存信的罪证。”
“而且晋王殿下的亲兵也从李存信府邸中查出大量赃物,以及李存信与朝廷大型工程承包商人之间的利益输送证据。”
“若非晋王殿下当机立断,只怕以李存信的狡猾,早就将一应证据销毁完毕,此等国之蛀虫,若还能逍遥法外,实乃天理难容。”
赖明成听后一脸不满说道。
“林相,功就是功,过就是过。”
“晋王殿下为朝廷铲除了蛀虫是真,未按照朝廷法制办案也是真。”
“功过不能混淆。”
“若是此番不加以惩戒,官员们有样学样,那我大庆法度岂不是形同虚设。”
“请陛下圣裁。”
庆帝未置可否,语气平淡说道。
“晋王,赖御史的话你都听到了,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李承允走到殿中行了一礼说道。
“启奏陛下,赖御史所言句句属实。”
“儿臣在此案中确实有不当之处,请陛下责罚。”
庆帝听后略一思考说道。
“知错就改,总是好的。”
“能让李存信这个贪官污吏伏法,也是难得。”
“念在你初次办案,难免有不到之处,这一次,朕就从轻发落。”
“拟旨,晋王罚俸半年,以示惩戒。”
“过错已经惩戒了,再说功劳吧。”
“李存信身为工部侍郎,官声颇佳,却不想暗中如此不堪。”
“晋王俯仰是非,明察秋毫,为国除此蛀虫。”
“赏京郊皇庄一座,骏马五十匹,云锦一百匹。”
李承允行了一礼后说道。
“儿臣多谢陛下赏赐,陛下,此番经手李存信案,儿臣感悟颇多,觉得我大庆律法之中有关贪官污吏证据搜集一类,还有些缺失。”
庆帝听后饶有兴趣说道。
“哦!你详细说说。”
李承允接着说道。
“朝廷现有法度,多是根据官员贪赃枉法具体行为搜集证据。”
“但这些贪官污吏狡猾如狐,行事隐晦,搜集证据难度极大。”
“儿臣以为,今后查察贪官污吏,可以换一个角度搜集证据。”
“从官员财产来搜集证据。”
“我大庆各级官吏俸禄都有明确数额。”
“如三品官员,一年俸禄为五百两白银,再加上其他零零碎碎的收入,三品官员的正常收入,一年不会超过一千五百两。”
“倘若一个三品官员的财产远超过了这个数字,而他有无法解释他超出正常收入部分的财产来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银子不是好道来的。”
“这样的官员有一个抓一个,绝没有冤假错案。”
李承允话音刚落,庆帝尚未说话,赖明成便双眼发亮激动说道。
“陛下,晋王殿下所言极是啊,求陛下纳谏。”
也不怪赖明成这么激动,作为都察院左都御史,赖明成主打一个跟贪官污吏不共戴天。
但是正如李承允所说,这些贪官一个个太狡猾了,搜查取证非常困难。
查这个难度确实很大,但是如果查财产的话,那就简单多了。
如果李承允所说的这个搜集取证办法真能收入大庆律法之中,那无疑极大的减少了查察贪官污吏的难度。
与赖明成大公无私的发言一比,其余官员们一个个面色可就没那么好看了,跟吃了个苍蝇一样。
之所以如此,原因再简单不过,若是这条法案通过,那等于官员们人人头上悬着一把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了下来。
此时除去一些清廉奉公的官员,但凡是屁股不干净的官员,心里简直都快恨疯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本来自己是打算过来吃个大瓜的。
结果倒好,吃瓜知道自己身上来了。
虽然大部分官员对于李承允所提议的法案心里都很抵触,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公开反对。
毕竟谁如果站出来反对,那不就是不打自招,明摆着告诉大家自己不干净嘛。
再加上如今的李承允掌管着鉴查院一处,专门负责监察京都百官。
真被李承允惦记上了,天天拿个放大镜对着自己看,那谁也受不了啊。
于是乎,此时的朝堂上可谓是安静无比,鸦雀无声。
太子和二皇子看到眼前一幕,心里这叫一个开心啊。
原本在李存信一案上,自己二人吃了大亏。
但万万没想到,李承允居然这么疯狂,直接提出了这么一个法案,可谓是把满朝文武得罪了大半。
毕竟真正清廉的官员,可谓是凤毛麟角,绝大多数官员都是蝇营狗苟,不足道哉。
御座之上,庆帝看着眼前的晋王李承允,不由得心里波涛汹涌。
自己这个三儿子,到底想做什么,若是想夺嫡,为何要提出这么一个得罪了大半个朝堂的议案呢。
对于南庆的贪腐情况,庆帝心中也是清楚。
只不过贪腐问题从来都是由浅到深,积重难返。
等到发现问题严重性想去遏制的时候,已经是为时已晚。
难道说,自己的这个老三,就是刷新吏治铲除弊政的契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