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三。
微冷。
正大光明殿上房玄看着百官争论不休之场景,心里也微微泛凉。
没办法,平南王尚未归京,纵使有陛下急召,也需要三五日才能回。在此期间,一切当以稳妥为重。
当然,有公孙礼等步步紧逼之人,也有清流之骨干忠臣。
许是见水涂现在状态不好,原本偏向水涂的大臣们,现在都纷纷倒向其他两位皇子,尤以水杰居多。毕竟,大皇子可是刚刚才闹出来那样的丑闻,他们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一个君王。
而房玄明白,他只是一个监国,即便是他能够将所有的声音都压下,也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所能够做的,便是把朝堂上的声音,送给不在朝堂之上且需要这声音的人。
林府,林灵接到房玄的拜帖,却在帖子里寻得一页小纸,看完以后脸色不变,然而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直接把小纸放在灯上的火焰里焚化成了灰烬。
越人不禁好奇问道“公主,房相可是说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林灵一笑。
不是她不想告诉越人实情,而是这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方才好。
越人也理解,房相好心报信,若府里有几个人知道此事,难免有那等嘴巴漏风的小蹄子宣扬出去,外把房相牵扯进来,十分不智。
原来在朝堂之上,以世家为代表的众人再次拿林灵的身世说事。没办法,林灵流落民间长大不假,嫁人且有两个孩子也不假。
但是林灵却深知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不能动。正所谓“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
不仅她不能动,瑞王也不能动,因修书一封,而后对越人说“你即刻去瑞王府,将此信交于那人。切记!务必亲手交到那人手上。”
词语之间十分严厉,越人乃领命而去。
且说水涂阅读林灵之信,愈读面色愈难看。一直跟在水涂身边的卫青也观了此信,怒不可遏道“王爷,这些人焉敢如此放肆!”
水涂面沉如水,道“这些个世家,身居高位,却整日里捏着天家吾家事不放,至于正经的国事则半点儿益处也无,吾大北朝断断容之不下。
不过现在并非清算的好时机,日后自有论断。
争取长青公主信上所说的,父皇不在京中,吾等需要尽量稳定局势,而非将原本浑浊之水搅得更为浑浊。”
“可公主信中也提到,世族必有后手。
不得不防啊,殿下!”
卫青却不赞同水涂这种怀柔的想法,在他看来,合该以雷霆手段将不轨之臣威慑。
不过有一点他没有想到陛下虽然离京,但还健在,水涂以被禁足皇子的身份做这事,名不正言不顺不说,还有篡位的嫌疑。
“防,当然要防。可是不是我来做这个恶人。”水涂道,“卫兄弟,你难道当真以为,父皇就没有备下后手么?”
“这”
这个问题,卫青无法回答,水扶的手段自是不差,但他毕竟老了。
水涂也不是非要从卫青这里得到一个答案,因道“父皇有没有留下后手其实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我们插入世族的人如今也到了该用的时候。”
这颗棋子,原不该用在这个时候,但是世家拿林灵说事,他实在不能忍。
如果不是因为他,林灵也不会被那些人在朝堂之上非议
房玄左相是个好的,只要他把世族的把柄送过去,相信左相知道该怎么做。
想到这里,水涂命人请越人但内室,将一封信交给她,道“越人姑娘,本王这里也有一封信,请转交公主,并请姑娘转告公主放心。公主的话,本王都记在心里。”
越人闻言,笑答道“王爷放心,奴婢定转告公主。”
与此同时,长孙礼等人又聚集在一起。
朝堂之上才刚刚开了个好头,他们如今虽说是各为其主,但敌人的敌人即是自己的朋友,联手把瑞王扳倒,再各拼手段也不迟。
不过原本要到场的水杰突然被贵妃宣入宫中,长孙礼等人十分郁闷。
而站在水胜一方的人,则一门心思把他从宗庙里救出来。
可以说,世家们虽表面联合,其实也都各怀心思,难以真正的合作。
这样的联盟组成容易,若要拆散,也是极其的容易。
贾贵妃看得门清,再者也是因为对皇后的承诺,她先是阻止了敬国公府参与其中,在知道水杰又捣鼓着世家之后,当即宣水杰入宫。
她见了水杰以后,先是劈头盖面一顿痛骂,然后便问“皇儿可知,本宫今日为何找你?”
水杰摇头道“儿臣不知,不过,母妃,儿臣很快就能为您挣一个前程回来。”
此言一出,贾贵妃的表情又变得严肃,沉声道“糊涂!”
“皇子勾结朝中大臣,串连勋贵世家,可是谋逆大罪!”贾尚春恨铁不成钢道,“你非嫡非长,怎敢肖想?你可曾有半点儿将本宫放在眼里?”
“孩儿不敢!”水杰连忙道,“孩儿,孩儿这也是为了母妃。”
贾尚春摇摇头道“前些时日,本宫才教导于你,今日你就做下这等事情,叫本宫如何与皇后交代?”
“皇后?母妃,此事与皇后有什么干系?难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水杰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母妃,是不是皇后逼迫于你?”
“皇儿莫要多想。”
贾尚春呵呵一笑,道“皇后素来待本宫甚好。只是皇儿,你听母妃一句劝,那个位置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话说到这个分上,水杰没有理由不相信自己的母妃知道些什么,因道“母妃,您可是知道些什么?”
贾尚春闻言,摇头苦笑“皇儿,母妃不会害你。
只要你能平平安安,什么殊荣,什么荣华,母妃都可以不要。
而你如果想要平平安安,这件事情就万万不可以再去肖想。不过,你既出了手,母妃也在皇后为你谋了一条出路,你听母妃安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