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世子求见。”
“嗯?瞻坦不是去他舅家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罢了,让他进来吧。”
临时汉王府中,朱高煦刚给近臣们安排完任务并让他们离去,就听说世子朱瞻坦求见。
他总共有十一个儿子,其中嫡长子五年前因病去世,庶长子被洪熙帝废为庶人关在凤阳。
所以在前年,当时才十四岁的朱瞻坦便被封为了汉王世子。
因为早年全身心都放在了嫡长子身上,朱高煦对于朱瞻坦的关注有限,导致其相较于哥哥有些顽劣。
知道自己这儿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对方刚一进门,朱高煦便笑道:
“你这小子,找爹干啥,缺钱了?”
“嘿嘿,父亲。”
宗室父子们私下里却没有那么死板的称呼,朱瞻坦尴尬地笑了笑后面容一肃,随后拱起手准备说正事。
因为出生就相差了几个月,加上汉王没有女儿的缘故,因此朱瞻坦与自己表妹韦清薇的关系极好,亲兄妹一般。
加上前几日,汉王府的教授钱常与他说了一番话。
于是今日听说周光美“欺负”了妹妹后,朱瞻坦便立刻打算帮其换個夫君。
但是直愣愣过来让他父亲改变心意却是不可能的,于是在回汉王府之前,他便在心里有了一番计较。
此时把腹稿又整理了一遍后,朱瞻坦进言道:
“父亲,我听说表妹的未来丈夫,周都督的儿子在景州立下了大功?”
“瞻坦何时关心起前线的事了,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呢?”
知子莫若父,朱瞻坦一开口,朱高煦就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朱瞻坦心里一虚,“咳咳”了两声后继续硬着头皮道:
“此番来寻父亲,主要是儿子在想,咱们汉王府能起兵靠的就是周、靳两位都督,日后对二位都督的封赏必然不能少。
可周都督的儿子这么年轻就立下了大功,日后必然不可限量,且不说对其封赏的事,他和我舅舅家联姻,万一以后。。。。。。”
朱瞻坦的话没说尽,但汉王已经听出了自己儿子的意思,他如今已经四十有七,就算真打进了北京,恐怕也就能当十年左右的皇帝。
而周光美才十八岁,十年后也还不到三十岁,可以说风华正茂。
朱瞻坦此行虽说是帮自己表妹出气,但心中其实也是隐隐害怕周光美以后可能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如果他能阻止两人的婚事,可谓是一石二鸟。
朱高煦听完儿子的后,从鼻腔里发出短促的一声“嗯”,随后他问道:
“当初之所以要让你的两个表妹分别嫁给靳荣、周福的儿子,是因为你没有妹妹可以嫁给光美、安康,他们也没有妹妹可以嫁给你,如之奈何?”
“父亲没有女儿,可宗室里不有的是公主么,反正表妹与周都督的儿子原本也是要在打进京师后再完婚的,届时改婚便是。”
“嗯,瞻坦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你先回去罢。”
朱高煦的态度不置可否,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等到儿子离开正殿后,这才摇了摇头。
“高煦,咦,不是说瞻坦在这?”
刚送走朱瞻坦,韦王妃在听说儿子回来后却又寻了过来,于是朱高煦便把刚刚与儿子的对话说给了妻子听。
韦王妃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迟疑道:
“这,清薇可是对光美中意得很。。。。。。”
听到妻子的话,朱高煦仰头大笑了一声,随后搂过对方耳语道:
“中意就好,瞻坦这番话也不知从谁那学过来的,但他能有自己的一番思考,倒也不错,可惜还是太嫩了。”
韦王妃被丈夫抱在怀里,虽是老夫老妻了,但面色还是一红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办法虽有,但我得先向夫人赔个不是,你还记得当年父皇是怎么拉拢张玉、张辅父子的么?”
“父皇?我记得当年父皇娶了张玉的妹妹?”
韦王妃本来被丈夫炙热的呼吸喷得有些情迷意乱,此时听到对方的话后当即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
“不错,只要我和周家成了亲戚,光美也免除了后顾之忧。”
朱高煦点点头道:
“周福正好有个妹妹在寡居,我想。。。。。。夫人把手放在我腰上作甚?
我不是已经赔过不是了么,还是说夫人想让我换个方法赔你?”
感受到妻子捏着自己侧腹部的手正在缓缓用力,朱高煦哈哈一笑,马上把脸凑到了怀中夫人的脸上。
“不行,高煦,外面还有人呢!”
“要什么紧,你我夫妻年轻的时候别说在家里,便是在外面,在草地上都——呜呜呜。”
朱高煦的话刚到一半就被韦王妃堵住了嘴,看着妻子含羞带怒的眼神,他不禁心里一热。
此时近侍们也注意到了正殿里的动静,十分识趣地远远退开了,直到两盏茶后,朱高煦突然袭击,一把拿开妻子嘴上捂着的手后,听得对方高昂的一声,这才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
“高煦为何那么看重光美,如此煞费苦心?”
听到正在清理后事的妻子发问,朱高煦不由得看向了正殿里那张大明地图的西南角以及北方,随后叹息道:
“当年张辅被父皇派去镇压了五次交趾的叛乱,可每一次几乎刚刚征定,就又马不蹄停地召他回去了。
我起初也为此感到十分疑惑,等轮到我起兵之后,这才发现,我大明勋贵中竟然已经无人可用了,譬如那朱勇,什么东西!
所以父皇才如此倚重张辅,不肯让其常镇一方。”
永乐大帝登基后,其实建文朝留下的大将还不少,比如平安、盛庸等人,但永乐朝怎么能用建文朝的人呢?
于是很快这些大将得到暗示后就自杀了,大帝没有为难他们的儿子,都顺利袭了职。
而靖难功臣中,一开始也是人才济济,如成国公朱能、淇国公邱福都是很能打的大将。
但没多久,朱能就在征讨交趾时就因为南方瘴气染病去世了,三年后邱福又因为性格原因,出征北方蒙古时轻敌导致阵亡。
大帝无可奈何之下,这才只能亲自五征漠北,最后活活累死在了第五次返军的路上。
想到这里,朱高煦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愧疚。
当年一开始父皇让他去云南就藩,可能就是想让他在边地帮衬一点,如果干得好,说不定这“征北大将军”的职位就要让他当了。
可只是下一秒,这愧疚之情就已经消散,朱高煦暗道:
“当年是父皇挑起了我的野心,如此,我又怎能心甘情愿地去云南就藩呢?
瞻基这小子哪点如我,您就这么看重他,把交趾、云南、蒙古等地的问题交给他解决!”
目光从交趾、蒙古收回,迅速转移到北京,朱高煦顿时豪情万丈:
“等打下这里,您未竟的事业,还是让儿子来帮您完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