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伙计开始变得不耐烦,粗声粗气地催促唐钧宁离开,几乎令唐钧宁怒火中烧。
“天左,你这是在驱赶客人?”
一道浑厚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使得原本趾高气扬的伙计瞬间面颊惨白。
“锦……锦掌柜,你回来了。”
伙计的声音瞬间变得谦卑,与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心中暗自叫苦,怎么这般不巧,偏偏在这节骨眼,撞上了刚从外地采购归来的锦掌柜。要知道,这锦掌柜平日里鲜少亲自到满盈酒楼巡视,一个月也不过出现数次。
唐钧宁的目光落在这位中年男人身上,他看似三十有五,他一袭锦衣华服,面容刚毅,一双眼睛泛着精明的光芒,年轻时必定是个气宇轩昂的英俊少年。
“我满盈酒楼向来以礼待客,你为何如此无礼地驱赶客人?”
显然,锦掌柜已听闻了先前的对话,此刻他正用同样的反问那名伙计。
唐钧宁在心底默默对锦掌柜表示赞赏,他处理事情的方式远比那伙计来得得体,没有让她陷入尴尬境地。
“锦掌柜,我真是糊涂了,今后绝不会再犯此等错误。”那伙计面带懊悔,眼神却不时偷瞄向唐钧宁。
他心中却暗自埋怨:都怪那个不识相的讨饭的。给我惹了这等麻烦!
锦掌柜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不必再提,你去找阿东结算工钱,然后走吧,满盈酒楼不需要你这样的员工。”
那位伙计似乎还想解释,但锦掌柜已经转向了唐钧宁,礼貌地鞠了一躬:“小姑娘,方才的事实在抱歉了,我已做了处置,还望姑娘海涵。”
唐钧宁被这突如其来的礼遇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原本准备好的话语全都忘在脑后,只能连连说道:“不碍事,不碍事的。”
锦掌柜端正了身子,向唐钧宁自我介绍道:“我是满盈酒楼的掌舵人,锦华春。小姑娘,你此番前来,是找我有何贵干呢?”
唐钧宁这才记起自己的来意,转身对一旁呆立的柳廖青说:“柳大哥,快把背篓放下来。”
“锦掌柜,我有一道特别的菜式,想请您品鉴。”孙锦华春听闻此言,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装满活物的背篓,只见其中蠕动着数只外形奇特的小虫,它们挥动着锋利的钳脚,仿佛要跃然而出。
“这奇丑的小虫子,竟能入菜?”锦华春带着质疑的目光看向唐钧宁,“不过,姑娘你远道而来,恐怕不只是为了做一道菜吧?”锦华春是见过世面的,但他并未露出丝毫轻视,反而他洞察到了更多商机。
“锦掌柜真是睿智非凡,您已经猜中了我的来意。”唐钧宁欣赏这样的聪明人,因此说话也直接了当,“其实,我是携带着一份珍贵的食谱而来。”
“食谱?”锦华春眼中闪过一丝兴趣,“那请姑娘随我入内详谈。”他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唐钧宁欣然接受,并拉着有些茫然的柳廖青一同跟随。
进入店内,只见装饰典雅,古色古香,且还有二楼三楼,与乡下的简陋景象形成鲜明对比。此时大约是申时,店内客人尚不算多,但足以感受到这里的繁华与气派。
锦华春领着唐钧宁步入后厨,那里的烟火气腾腾,二十几位大厨各司其职,有的则稍显闲暇。
这厨房宽敞且精致,各种调料一应俱全,唐钧宁忍不住跃跃欲试。
她望向锦华春,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锦掌柜,若不嫌弃,待我亲手煮出来,届时再谈合作之事,您看如何?”
锦华春点了点头,赞许道:“姑娘果然爽快,那就按你所言。若有任何需要协助之处,但说无妨。”
唐钧宁摆了摆手:“有我朋友在旁协助,足矣。”
“好,那我便在外面静候佳音。”锦华春说罢,转身离去。
唐钧宁迫不及待地拉着柳廖青踏入厨房,周围的大汉虽好奇地打量他们这对衣着朴素的搭档,但锦掌柜已有交代,故而都保持着适度的距离,既不过于热情也不过于冷淡。
“钧宁,你胆子真大,我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的一幕。”柳廖青感慨道,“你居然能与县城内享有盛名的满盈酒楼掌柜如此自如地交谈,毫无怯色。”
柳廖青站在逐渐忙碌的唐钧宁身旁,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抖,这是他第一次踏入如此气派之地,内心不免有些紧张。
“柳大哥,不必过于拘谨,时日一长,你自会习惯。”唐钧宁的声音带着几分安抚。
习惯?这里可不是能随意……”柳廖青微微蹙眉,对于这个提议颇感惊讶。
然而,唐钧宁并未多做解释,只是轻轻一笑、说:“柳大哥,快来协助我吧。”
“行行,我马上来。”柳廖青应声答道,不敢有丝毫懈怠。只见唐钧宁那双纤手如飞,迅速而准确地捉起一只只奇怪的小虫子,拔去它们的“尾翼”,又将头部取出,随后放入一旁的水盆中。
“柳大哥,你先把这些小龙虾刷干净,然后在它们的腹部轻轻划一刀。”唐钧宁亲自示范,并细心地嘱咐。这些小家伙的钳子十分锋利,稍有不慎便可能受伤。
“钧宁,你可真了不起。这虫子闷吓人的,很多人都怕得要命,你还知道怎么处理怎么吃。”柳廖青心中同时不禁升起一丝疑惑,为何那个曾经投河自尽的唐钧宁,如今却仿佛脱胎换骨,变得如此不同。
往昔的唐钧宁,对他总是漠然视之,言语间更是少有交集。
唐钧宁闻言,转过头来对柳廖青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风拂面,让柳廖青的心都为之融化。
“可能,是因为我之前历过生死,才让我更加明白生命的价值所在,也变得更加勇往直前了吧。”唐钧宁轻描淡写地说道。
柳廖青听罢,只当唐钧宁是在跟他开玩笑,便傻傻呼呼笑着继续忙碌着手中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