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昨日乘马车进入小镇时,那座北门上的匾额上书“上元镇”三字,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留恋。
长途跋涉之下,双脚疼痛难忍,幸好在今日清晨于北门外偶遇一对和善的老夫妇及其牛车,经一番恳求,终获准搭车同行,得以继续旅程。
老妇人满头银丝,皱纹爬满了眼角,却依然精神矍铄,眼神里充满了对过往的好奇与关怀,“小姑娘,这大清早的,你要去哪里呢?”
沈冰凝心知不可掉以轻心,随口编织了一个借口:“我打算北上,去投奔远方的亲戚。”
老妇人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定是要经过卞州了,那里可是楚、魏两国的交界,乱得很,你一个孤身女子,路上可要小心才是。”
听到这里,沈冰凝的心不禁又紧绷了几分,“那路上会不会遇到强盗之类的危险?”
老妇人摆了摆手,安慰道:“前几年确实不太平,不过后来碧霞派的刘将军率军清缴了一番,治安好了许多。不过,近来边境局势动荡,你一人独行,还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得到这番提醒,沈冰凝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感激地道了声谢。
于是,趁着夜色掩护,沈冰凝踏上了未知的旅途,心中既有逃离后的轻松,亦有对未知前路的忐忑。
而随着晨曦初露,她只希望,未来的路能够越走越宽,不再受他人束缚,自由地活出自己的色彩。
在历史悠久的上元镇,一间陈设古朴的客栈内,夜色已深,昏黄的灯光摇曳,投射出斑驳陆离的影子。
暗风站在窗边,身影融入夜色,低沉而稳重的声音穿透空气,向箫翊汇报着最新的情况:“暗雨密传消息,沈小姐在镇北门悄无声息地登上一辆老旧的牛车,车轮滚滚,径直向北方的未知之地行进。”
箫翊听闻,眉头紧锁,随即在房间一角迅速换上一身不起眼的常服,动作利落。
他的目光落在床榻上那件精心挑选、质地优良的袍服上——这是沈冰凝前日新购的衣物,本意是讨她欢心,如今却成了讽刺的摆设。
“真是冥顽不灵,一心想着逃离,难道不明白她的命运早已与我紧紧相连吗?看来,是要让她明白何为规矩了!”
箫翊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怒意。
暗风默默低下头,对于主人对沈小姐这种复杂而又微妙的情感纠葛,他不敢妄加评论,更没有资格参与其中。多年的默契让他懂得何时沉默才是最好的回答。
“命令暗雨密切监视,既然她如此向往自由,不妨让她体会一下自由之路的艰辛,让她记住,擅自逃脱的代价。同时,任何与她有过接触的人,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达官显贵,都要逐一查清底细,不留隐患。”
箫翊的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遵命。”
暗风简洁有力地应答,他知道接下来的任务将考验他们的情报网与执行力。
话题一转,箫翊又问及远方的动态,“雍京那边,我的那些‘朋友’对我这突如其来的失踪有何反应?”
暗风迅速整理思绪,一一禀告:“郑尚书今晨秘密前往勇郡王府,在那里,他与勇郡王于书斋内密谈了一个时辰,门扉紧闭,无人知晓其中详情。此外,郑夫人私下制作了诅咒娃娃,其上赫然写着沈小姐的生辰八字,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对她不利;而相比之下,虞夫人似乎对此事保持着一贯的平静,日常行事未有异常。”
闻言,箫翊手中把玩的扳指戛然而止,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
“郑夫人如此醉心于诅咒之术,倒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诅咒娃娃上的生辰八字改为她的,再多做几个,分别写上郑尚书及其家人,毕竟,祸福相依,他们应当一同面对。”
“属下遵命。”
暗风沉声答道,心中已有了安排。
箫翊的目光无意间掠过床榻上的衣袍,双手负于身后,语气坚定地说:“准备马车,我们即刻启程前往郾城,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亲自处理。”
与此同时,在巍峨壮丽的燕王宫内,郑夫人于御花园内偶遇正在悠闲赏花的虞夫人,她款步向前,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听说陛下殿下神秘失踪,虞夫人竟还有雅兴在此赏花,看来,陛下在你心中并未占据重要位置。”
虞夫人闻此变故,心头一紧,然而在得知与陛下一同消失的还有沈冰凝那机敏的女人时,心底竟泛起一丝隐秘的快意。
她回忆起上次沈冰凝遭逢劫难却安然无恙归来,不由得担忧此番沈冰凝若再度化险为夷,于是暗中制备诅咒娃娃,深埋皇宫林荫之下,浇灌以黑狗血,坚信这次沈冰凝难以逃脱劫数。
郑夫人内心坚信,沈冰凝的死讯很快便会传来。
虞夫人优雅起身,手撒鱼饵于波光粼粼的湖面,“本宫坚信陛下福泽深厚,必能平安归来。”
郑夫人对虞夫人的官方说辞嗤之以鼻,夺过她手中的鱼饵,猛然撒入湖中,“虞姐姐平日里虔诚向佛,何不从即日起,就在佛堂为陛下日日夜夜诵经祈福?”
虞夫人轻笑,语气温和而坚定,“本宫自会为陛下祈祷,但作为后宫之首,得陛下信任,管理诸多事务,不可整日置身佛堂。”
这一席话,恰巧触及郑夫人内心的隐痛。
她凝视着虞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哦?虞姐姐一向标榜自己超凡脱俗,怎近来也开始言辞锋利,是否因沈小姐受宠而心生醋意,终于按捺不住了呢?”
虞夫人注视着湖中竞相追逐鱼食的鱼群,语速不疾不徐,“不论有没有沈小姐,后宫之中总会有人得宠,王小姐、李小姐或宋小姐,反正那个人永远不会是我。嫉妒沈小姐并无意义。”
此言外之意,即便是没有沈冰凝,郑夫人也难以得到恩宠,暗含讥讽。
“你!”
郑夫人怒形于色,不再掩饰彼此间的嫌隙,“不过一介婢女出身,地位并不比沈冰凝那低贱的奴隶高贵多少,莫要得意忘形,总有一天会被陛下剥夺封号,打入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