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看见黎玉从卧室出来,把手中的砂锅放在大理石桌面上。
低头对正在吃早餐的纪杭说:“先生,太太起床了。”
他没有回头。
淡淡地应了一声。
方姨提醒道:“太太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纪杭拿着叉子的手微微一怔,又若无其事挑挑眉:“有吗,我看她睡的挺舒服。”
黎玉走了过来,看见刘恕的时候,瞬间又清醒几分。
总裁特助都是什么牛马,这才早上七点多,已经衣装革履地站在纪杭身后了。
不禁对刘恕生出一丝同情。
真不愧是万恶的资本家。
刘恕朝黎玉微躬身子,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太太早上好,裙子已经改好了,您待会儿可以再试试,如若不妥,直接叫裁缝来家里改。”
黎玉点头道谢,视线一瞥,看到餐桌空位上放着昨天装礼裙的盒子。
方姨正准备给她盛粥,她连忙打住:
“我不吃早餐了,有事要回学校一趟。”
纪杭忽然冷不丁插了一句:“我送你?”
黎玉楞了楞,揉揉眼,直接拒绝:“不用,我自己打车去。”
她实在不想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让学校的人看见自己从一辆豪车上下来。
纪杭并没有说话。
刘恕表现出特助独道的眼力见说:
“太太,鹭苑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出,靠脚走出鹭苑没有一个小时恐怕出不去,要不我安排李大强送您回学校。”
李大强开那辆迈巴赫?和他纪杭的宾利有什么本质区别!
黎玉赶紧摇头拒绝。
一旁的纪杭放下手里的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问:“你有驾照吗?”
“有啊,大一的时候就拿到了。”
“你去车库自己选一辆,开车去。”
纪杭神色严肃,语气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黎玉偏头看向纪杭。
干嘛?大清早就摆霸道总裁的架子?
刘恕带她到了地下车库。
黎玉的目光一下被第一辆车五个9的车牌吸引。
不愧是槟城顶尖豪门。
跟着刘恕看了一圈下来。
两排停车位,分别都停了5辆车,没有一辆不是豪车。
她看着刘恕,有些无奈的说:
“刘特助,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些车太惹眼了,我一女大学生开着这样的车去学校不太合适。”
刘恕:“您是纪总的太太,您的身份就应该开这样的车才对。”
黎玉烦躁地搓搓脑袋:
“可我和他是假夫妻啊,这事你是知道的。”
她想到婚前协议上写着一年后离婚,心里有些难受。
有些惆怅的说:“我和纪杭迟早一拍两散,今后我还想平静的生活,不想太过张扬。”
刘恕面露难色,左右为难。
凭他多年在纪杭身边做事的经验,纪杭不同意黎玉打车一定是出于公司和他本人的颜面考虑。
他作为总裁身边的特助,一切以总裁为主。
黎玉见刘恕不知想什么,出神没有注意她。
眼珠子一转,抬腿就往车库门口跑。
一边跑一边喊:“车我就不开了,我打车。拜拜。”
一溜烟,人没了。
刘恕回到餐厅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纪杭。
纪杭正准备戴上墨镜,听到刘恕的转述,扭头看向他:
“她真这么说?”
“是的,太太说她迟早跟您一拍两散。她应该是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跟您结婚这件事。”
“呵,这里槟城,由不得她愿不愿意。”
刘恕察言观色,连忙问:“太太估计还没走出鹭苑,要不要我现在开车去追她回来?“
纪杭眯着眼冷笑一声,说:“不用,让她走。”
说完,带上墨镜,接过刘恕递来的盲杖,径直走向停在别墅院子里的劳斯莱斯。
黎玉跟着导航走了十几分钟,天忽然又下起小雨。
她从车库里跑出来,哪能想着还要带把伞。
真是倒霉。
看着手机上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叹了口气。
这鹭苑干嘛修的这么大。
“滴!”
后面忽然传来一声车喇叭声,吓了她一跳。
黎玉赶紧退到路边。
一辆白色劳斯莱斯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溅起昨夜路上洼地积攒了一夜的雨水。
黎玉下意识撤身避让,抬头看见车屁股后面那五个9的车牌号。
昨晚那堵浊气又涌上心口。
“纪杭!你太过分了!”
副驾上的刘恕从后视镜看见黎玉一脸抓狂地在马路边咆哮。
整个人狼狈又愤怒。
于心不忍,转头和纪杭提醒道:“纪总,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纪杭勾着唇玩味地笑了笑:“她自己选择走路,就应该预判下雨天走路的风险。”
刘恕:“......”
“要不要回去把太太接上,眼看雨越下越大。”
纪杭忽然抬头,表情淡了几分,没了刚刚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缓缓道:“刘恕,你很关心我的太太?”
“她很漂亮吗?”
男人的语气慵懒,尾音上扬轻佻。
刘恕汗毛一竖,紧张地看向后视镜。
镜子里,纪杭慵懒地往车背靠倒去,脸朝着窗外,指节分明的手在盲杖手柄刻字的部位来回摩擦。
刘恕冷汗直出,赶紧回应:
“纪总,太太的确容貌出众。但我之所这样做,完全是出于特助的身份。
纪太太的形象也代表着纪总和公司的形象。”
盲杖手柄上的指节忽然停了下来,纪杭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去查一下她学校有什么事。”
刘恕:“是,纪总。”
刘恕见他不再说话,心里长舒一气。
自从他老板出事伤了眼睛,脾气就越发难测。
前两天订婚宴一事,更是让所有事情都偏离了预期轨道。
他也没料到,这次老板会为了杭域的上市用自己的婚姻作保。
不过他在纪家做事那么多年,半只脚踏在权贵的圈子里,对这些手段早已见惯不怪。
即使老板不是选择这次牺牲婚姻,那也会有下次。
但他向来看人很准,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纪太太,他倒觉得是个不错的人。
虽然老板眼睛瞎了,但脑子没坏。
哎,古有伴君如伴虎。
今有钱难挣屎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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鹭苑建在槟城的近郊,周围树木林立,温度本就比市区里低几度。
衣服淋了雨,风一吹,冷地黎玉直打哆嗦。
终于,鹭苑大门出口的保安亭出现在她视野里。
黎玉把包举过头顶,预备冲刺跑进保安亭避雨。
远处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请问您是黎玉小姐吗?”
黎玉抬头,一个保安撑着伞朝她跑来。
“您是纪总的太太吗?”
黎玉还没适应自己的另一个称呼,纪太太。
楞了几秒,点点头。
她有些狐疑地看向保安。
保安礼貌朝他一笑,伸手将一把黑色长柄伞递到她面前说:
“纪总交代我这把伞给您。并且给您叫了一辆去槟大的网约车,车已经在门口等您了。”
黎玉诧异地接过伞,伞柄上刻着双R的标志。
是劳斯莱斯内嵌的雨伞。
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谈不上开心,更多的是迷茫。
前世出于她是纪泽远未婚妻的身份,黎玉极力克制自己对纪杭的感情。
跟他的接触,除了那次雨夜,似乎并没有再深的交集。
纪杭本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了解的并不深刻。
忽冷忽热,忽远忽近,是纪杭带给她最多的感受。
他一出现总是徒乱人意。
刚刚从她身边飞驰而过的白色劳斯莱斯忽然闪入脑海。
黎玉看着手里的伞柄出了神。
上一秒开车溅她,下一秒给她留了把伞还替她叫了车。
看来她有必要去上海一趟。
她必须去上海龙华寺烧烧香。
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去求求当年把纪杭送到纪老爷子续弦肚子里的那位神仙。
保佑这一年的协议期,她和纪杭相安无事。
车快到槟大的时候,黎玉又接到了陈敏敏的电话。
“喂?小玉,你到哪儿了?
“怎么了敏敏?我快到学校了。”
陈敏敏语气有些急切:
“你先别回,刚刚在宿舍楼下一男一女拦着我打探你的消息。看起来像是记者。”
黎玉:“好,我们待会儿去周恋的咖啡厅碰面。”
挂了电话,黎玉朝前面的司机说:“师傅,麻烦你前面左转去商业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