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有一瞬间的恍惚。
凝神细看了看,倒是松了一口气。
等人走近了,才想起来人的名字。
“林……允初?”
好像是这个名字吧?!
那次的订婚宴上,林欢言的父亲介绍过。
林欢言同父异母的哥哥。
眉眼和林欢言有七分的相似,身形也是一样清瘦高挑,远远看去,确实很容易认错。
“夏至,好久不见。”
是挺久了,距离上次订婚宴,也有两年多了。
夏至礼貌性地回看着他,目光清清淡淡的。
林允初眉目温和,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的镜片,在灯下反着光:“我看你离席,就冒昧地跟了过来。”
“有事?”
夏至疑惑,她和林允初也就订婚宴上的一面之缘,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林允初面露难色:“嗯……是有点事,也不知道怎么说”
“直说吧。”
如此支吾,夏至到是有些好奇了。
“那我就直说了……”
林允初松了口气,“下下周的周日,是我太爷爷93岁的生辰,不知道你能不能…做些桂花米糕给他尝尝?”
“啊?”真是意外中的意外。
“我知道很冒昧……我也是听你哥哥提起,你做的米糕味道和你妈妈做的一模一样。”
林允初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语气有些急了:
“爷爷以前吃过你妈妈做的米糕,说是得了你外婆的真传。我经常听他念叨,他去你外祖父家做客,席上你外婆做的几道糕点是如何如何甜香软糯。就想着,如果他生日宴那天,他吃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见夏至面色无波,林允初打算动之以情。
“我也知道很唐突,但自从欢言出事后,太爷爷的身体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林欢言出事了?什么事?”
夏至听到了重点,打断的他的话。
林允初意外,“你不知道?五年前,欢言拍户外综艺,遇到意外……没了”
“啊?”夏至更意外。
白天刚从异人手里捞回了人,晚上就没了?这林家小少爷真是步步劫难,在劫难逃。
“太爷爷最疼欢言了,当时听到就晕了过去,在疗养院住了大半年,才缓过来……”
“我很久没做过了………”
夏至打断,她对林家的事没多大兴趣,也没有耐心听陌生人絮叨往事。
林欢言那个忙没帮上,林老太爷的情分,就用米糕来还了也好。
“我尽力试试,周日中午之前,我会让表哥把米糕送过去的。”
“谢谢!爷爷一定会很开心的!”
林允初露出笑颜,眉间舒展,眼神清亮。
相似的眉眼。
夏至脑中闪过今天轻点过眉间的少年。
呵……人没了,就没了以后的事,早知道有后面的意外,她何必和谷家讨价还价,加了三年后不和林欢言联姻的条件,白白损失了一大笔赏金。
“那我回去了,假山后面的景致更好,林大少爷可以去看看。”
疏离客套的告辞,夏至绕过林欢言原路返回。
走过花园鹅软石小径,踏上回廊,隔着水气感受到了比之前更强烈的异样气息。
凝神,细细感知。
终于确定了水阁四周,乃至整个徐家老宅子,到处都是这种气息。
尖锐,猩甜,带着沉沉的戾气。
那是异空间异人的味道。
异人由异空间异兽化形。异兽天性暴戾,寿命又长。
天长日久积累的戾气,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连她这个半路受训的,都觉察出来了,自小训练的九大家族子弟,怎么会毫无感知?
难道……不会是?
夏至心里浮起一个猜想,但又不是很确定,就闭了眼,凝神细细听着。
摒弃了宾客环境各种声响,最后落在回廊另一头,那间小小的厢房里。
“徐明耀,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夏至认出了花旦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气。
徐明耀?!谷念安口中那个风流的徐家大少,徐老太太口中将要开订婚宴的大孙子。
“宝宝,怎么可能骗你!我和她不过就是做做样子,逢场作戏。”
“逢场作戏?徐大少爷,你家老太太都当众宣布要办订婚宴了,还做戏?”
杯子砸到了地上,碎片碎了一地的脆响。
女异人的脾气果然是有些爆。
“我和她在一起,不过就是为了应付家里,你知道我爱的是你!”
“爱我?然后和别人结婚?”
“芊芊,你也知道你的身份,家里是不可能同意,让你进门的……”
“夏至,你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的声音打断了夏至的探寻。
夏至睁开了眼,认出这个身穿粉色交领连衣裙的张大姑娘。
徐家大少的未婚妻。
“我问你话呢,你看着我干什么!”
张美琳走近了,身上的香水味有些呛人。
“你刚刚偷偷出来做什么?不会是在打我家明耀的主意吧”
那个渣男?这姑娘不会以为谁都和她和一样眼瞎!
夏至微微皱了皱眉,压住了面上的不耐烦。
“你要是还敢像上次一样搅黄我的婚事,我就……”
“上次?”
夏至截住了张美玲威胁的话,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记得了?”张美琳一脸愤愤:“哼……也对,做了坏事太多,当然记不过来。”
做任务划水,私下接赏金任务,算计谷家,算计异族……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她是做了不少,也确实记不过来。
夏至快步绕过了她,不想和脑子不太清醒的人,多做纠缠。
张美琳伸手拦她,没拦住,对着她的背影喊了出来:
“林欢言!”
夏至停下了步子,转过身,看着她。
“我从幼儿园就和林欢言同班,本来是林家内定的儿媳妇人选。上次宴席途中,林欢言跟着你一前一后出去了一次后,跟他订婚的人选就变成了你。”
“宴席?”
夏至挑眉,总不会是订婚宴吧?林欢言都挂了,哪里还有那场订婚宴。
“想不起来了?”张美琳提了裙摆,走了过来:“我记得可清楚了,那天你穿了一身冷月色的连衣裙,立领,领口滚了一圈银丝边。”
那是母亲亲手画的设计稿,让人做的连衣裙。她第一次穿上身,跟着母亲来了徐家的宴会。
可……那场春日宴有林欢言吗?她怎么没有印象?
“那天大家的目光都在你身上,都夸你这身衣服漂亮。可你呢,和你那个妈一样高傲,冷着一张脸,目中无人。”
张美玲越说越激动,目光恨不得化成眼刀,剐在夏至身上。
“林欢言就是被你那个假清高的样子迷惑了。徐奶奶说的对!你和你妈,都随了你那个外婆!假白莲!真绿茶!!一家子狐媚子,都喜欢抢人家的老公!”
“够了!”
夏至冷硬打断:“话里话外提及长辈,这就是你张家的家教?!”
果然是物以类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徐老太太亲选的孙媳妇,果然和她一个调性。
目光化成寒冰,把张美琳面上的嚣张气焰,狠狠地冻了回去。
“最好管住你这张嘴,不然,我不介意把你说的坐实。”
语音顿了顿,凑近了些,声音却轻了许多:
“比如……你说的……搅黄你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