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极酸的梅子,需要长时间的甜蜜腌制来柔和他的酸涩,最后的口感在蜜饯中算是独一份。
以前谷念安念叨过夏至这个奇怪的喝酒习惯,每次喝酒必然要配这种小众的蜜饯。
念叨过几次,就用这种小习惯拿捏她喝酒这件事,藏起来,偷偷丢掉都做过……其实这种小习惯,她还有很多,谷念安也做过其他的事……
原先有多厌烦,现在……却又多想念……
一点一点记起来,实在是庞大的工程。在酒精的作用下,这些事,此刻是如此清晰。
夏至其实不算一个自制力特别好的人,现在想想,几乎所有克制的习惯,都是被谷念安用各种方式养成的,鼓励的,奖励机制的,还有连哄带威胁的。
原来,他都做过……真是个心机深沉,手段繁复的男人,若是再活得久一些,应该会更有作为吧。如果能娶个正经人家的好女子,生的孩子如果像他的话,应该很好看……
然后陪着孩子长大,各自成家,他会成威严睿智的大家长,为家族兴盛发展掌舵导航……
真的是太可惜了!他还那么年轻,明明还可以再多经历一些的事的!
谷家……实在是可恶!!
夏至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情绪,从随身的腰包里摸出了几颗调理伤情的药,含在了口中。
伸手去摸手边的空间,林欢言去忙事情,到还算够意思,开了啤酒撕了青梅的包装袋,整整齐齐一罐一罐,一颗颗排在空间里,她随手可拿。
捞了一罐,捧在手里,等着口中的药丸全部化开,才慢慢喝起来。
大概是药丸的药效,或者是酒精的作用,此刻她出奇的平静。
抬头看着夜空,繁星点点伴着银月,清冷却孤寂。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夏至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对过来散步的小情侣,再往远处一看,几个玩滑板的少年正压着滑板往这里过来。
附近有几个小区,确实是临睡前,玩一玩闹一闹的好时段。
夏至没多想,就摸开小离木的空间,藏了进去。
她不是社恐,但也不喜欢人多。
拽了垫子垫在身下,盘腿坐在了空间的隔离墙边。
最近一直在喂小离木补养的药剂,它的身子最近强壮了不少。摸着空间墙的墙面,就能感觉到强壮的厚度。本来是半透明,视线并不是太清楚的空间隔离墙,此刻已经近乎透明,视野又旷阔又清晰,全方位环绕无视线的死角。
那对小情侣贴着空间隔离墙的墙边略站了站,长椅上的几个空罐子,夏至刚刚忘了拿走。
女生大概本来打算坐一坐,目光在几个空罐子上扫了扫,有些嫌弃地拽着男友往旁边走了。
夏至看着两人的背影,本来打算伸出手把空罐子摸回来,但想着若是有人坐着,正好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所有的风景就换成了坐着人的背影,就把手收了回来。打算一会儿等夜深人静彻底没人了,再收空罐子。
低头又喝了一口啤酒,酒不怎么凉了,酒中的苦涩味就深了些,夏至喝得微微皱眉头,想起了之前谷念安给她准备的,让她放进空间里的几箱子零食,就想吃颗糖果压一压。
把啤酒罐子放在了地上,起身在那箱子零食里找了找翻了翻,翻出了几袋糖果的下面,压着的几瓶米酒。
口是心非的男人!一边念叨一边准备!
夏至拿出了一瓶,是古朴造型的土陶酒瓶,用红纸包了瓶口,紧紧缠了几圈麻绳。
指尖在红纸上轻轻扣了扣,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瓶口的细麻绳,起开瓶塞,浓厚的酒香就从瓶口散出来。
闻着味道应该是谷念安平常喝的,谷家私家小酒坊酿制的米酒。
夏至小小地抿了一口。
她以前见到谷念安常喝,就偷偷打开他随身的小酒壶尝过,有些酸涩的米香味,还带一点点的甜味,但酒味很浓,是那种发酵出的浓烈的酒味,她那时候不是很喜欢这种直白的浓烈。
但此刻,觉得也还不错。酒味还是当初那个酒味,大概是此刻喝酒的心情不同了。
拿着米酒又坐回了坐垫上,小情侣已经找到了好位置,远远隔着两个长椅的位置坐下了。
女孩子的头靠在那孩子一边的肩膀上,昏黄的路灯拉扯两人相依的影子,正是热恋甜蜜的样子。
真奇怪,刚刚清冷孤寂的月色里,有了这对情侣和不远处那几个正在切磋技艺的滑板少年,氛围却变为温馨融洽起来。
大概只有她这个人,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吧!
去哪里都是孤清的!
一瓶米酒入了喉,后劲比啤酒大得多,视线微微地晃动。
夏至换了个姿势,躺在了地上,头枕着垫子,享受着微醺后的彻底平静。
她其实还是喜欢这种感觉的,身体和感官都是轻飘飘的,所有的不好的情绪也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暂时什么都不用想,不伤不喜不悲,无妄无念,真是好的状态。
时间慢慢晃了过去,夏至看着小情侣站起,甜甜蜜蜜地‘打道回府’,滑板少年收了锋芒,酷酷地压着滑板离去了。
公园里又空无一人,恢复了静谧,蝉鸣虫叫,一派和谐。
夏至揉了揉太阳穴,坐了起来。想着要不要出去把空罐子收回来,手还没伸出去,一个急促奔跑的身影从远处晃了过来。
那是个清瘦高挑的身影,半长的刘海随着他的跑动,微微晃动,让他影子的边缘,又多了几分灵动的模糊。
是高挑又好看的。
不自觉地就吸引了夏至的注意力。
夏至的手,顺势做成了抱膝的动作,微微低了头,把下巴扣在了弯曲的膝盖上。
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了长椅边,她才在视线微微晃动的重影里,看清了那人的脸。
林欢言?!
不可能!
夏至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他现在应该是H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闭了闭眼,略微调整了下,再睁眼。
真的是林欢言!
林欢言略略平复下有些急促的呼吸,弯了腰,拿起了长椅上的一个空啤酒罐子,轻轻晃了晃,罐子底部的残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漾了漾。
目光下移,怔怔地看着长椅上撕开的青梅蜜饯的包装纸袋,随着微风微微晃动。
好一会儿,林欢言转身,慢慢坐在了长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