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来到了疗养院,上次胖哥陪着她来过,值班的护士对她还有些印象,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也没多问,就放她进去了。
夏至没有开灯,搬了把陪护椅子,在病床旁坐了好一会儿。
真奇怪!明明是特意来告别的,但真坐下了,却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从随身的腰包里摸出了一把梳子,放轻了动作替母亲梳着头。
虽然用了许多名贵的药品,头发还是因为羸弱的身体供给不上营养,失了光泽,干枯,尾部开了叉。
夏至梳了好一会儿,才梳顺了,放下了梳子,抬手轻轻抚了抚母亲平和的眉眼。
“妈,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今天之后,这世上就没了我这个人……”
夏至开了口,语音缓缓地,不悲不喜,平静地如一池湖水。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祝你修正后人生轨迹,都是幸福和喜悦!做过你的女儿,我很开心,也很幸福……以后……”
夏至说到这里,叹了一声,“算了,没有以后了……”
缓缓起身,告别:“我走了,妈,以后一定要幸福啊!”
走到门边,过了头,再看了一眼,月色中,母亲安宁的睡颜,笑了笑,关上门离开了。
走在街上,步子缓缓,夜风拂面,夏至神色幽幽的,还是想起了那个人,忍不住指尖凝结真气,想和他最后告个别。
耳边复杂的环境音传了过来,还有林欢言平稳的呼吸声。
夏至认真听着。
像是在医院,小护士正在给林欢言换输液药瓶。
夹杂着郑祥瑞絮絮叨叨的声音:“护士,他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啊?”
“出院了没两天,又住院,出出进进的,都快把医院当家了!”
“这才半个月,人都瘦了好几圈了,本来就廋,这下更成纸片人了!”
小护士显然被问得烦了,“所有报告都显示正常。你们这些艺人,有上镜需求也得适可而止,一天天的节食节到什么都不吃!真以为自己是修仙圣体,餐风饮露就能饱了?简直是拿身体开玩笑!”
林欢言不说话,郑祥瑞辩解:“他最近心情不好,真不是特意节食的!你也知道,心情不好,这人吧,就没什么胃口!吃不下东西也正常!”
医疗小推车的轮子,摩擦过地面的声音传来,小护士离去的脚步声跟着响起。
“心情再不好,也得吃东西啊!就这身板,再吐个一次血,可就危险!”
郑祥瑞声音跟着传来:“对了!他这吐血到底是什么原因啊,上次问大夫,他说了一堆,绕来绕去的,我也没听明白!”
“不是说了吗!从体检报告上看,一切正常!医生说,体质太弱了,再挂几天营养针看看!”
关门声混着小护士的话音。
夏至听得心头一紧,碍于郑祥瑞在,也不好贸然说话,只能耐着性子听着。
“你喝不喝水?”
郑祥瑞询问的声音传来。
“又不说话,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也该收收了,失个恋,礼貌性难过三天也就得了,你还伤情伤出了内伤,穿着拖鞋满大街转悠找人,找不到还急得吐了血……得亏是刚好遇到你粉丝,人家把他送到医院了,你这要是没人看到,倒在大街上,想想都可怕……”
郑祥瑞絮絮叨叨的数落:“那个夏九月也是的!要分要走,好歹说一声,这突然玩失踪是几个意思?!偏偏你又是个痴情的死心眼,这不生生的熬人嘛!”
“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定是有事……”
林欢言开了口,制止了郑祥瑞对她言语上的谴责。
郑祥瑞啧啧了几声:“行行行,不说了,你的白月光,心肝宝贝说不得!”
郑祥瑞的声音小了下去,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这位白月光宝贝,还是别再出现了,这好不容易平静下了,要是再来一波,什么离别的。你再吐上一回血,这小身板儿,估计就这废了!”
夏至的心沉了一下,郑祥瑞的话如利剑落入她心头,凝着真气的手,微微颤了颤,还是收了真气,中断了连接……
步子依旧缓缓地迈着,抬眼看着夜空。
这在世间的最后一夜,终究是生出了些许落寞和悲凉。
离去之前,还是好好告个别吧!
这个时候,她应该在的。
夏至加快了步子,往前走去……
推开酒吧的门,差点和正要出去令狐少白撞了个满怀。
夏至敏捷的一闪身,一抬头,看到了令狐少白那张扬的绿发。
“夏至!你来了!我好久没见你了,都快想死我了!”
令狐少白夸张地张开双臂,假装要抱夏至。
夏至笑了笑,没躲!
最后的离别,是值得一个友谊的拥抱。
令狐少白大概没想到夏至没躲,张开手得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大熊抱。
她身上好闻的茉莉香膏的味道,渗入鼻端,脸跟着红了,忙松开了手。
“我以为你会躲开我!”
令狐少白解释着方才的唐突。
“你姐姐在吗?”
夏至略过了这哥话题。
“在在在!前几天我们还说起你呢!”
令狐少白忙给夏至带路。
夏至跟着令狐少白来到了吧台,转了转吧椅,坐在了正在喝着烈酒的令狐芊芊的身侧。
抬眼,对着吧台的调酒师浅浅一笑:“你上次调的浮生若梦挺好喝的,麻烦你,再给我调一杯。”
调酒师笑着应声,从柜子里拿出酒开始调了起来。
令狐芊芊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调侃:“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我还以为你有了什么新欢,就把我忘了呢!”
令狐芊芊斜斜上挑的眼,晕染了酒气,更添了风情,夏至欣赏地看着。
“就是没忘,才过来告个别!”
“告别?”
令狐芊芊听到这两字,酒醒了几分。
“你要去哪?”
刚刚在夏至身旁落座的令狐少白,几乎和令狐芊芊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
“一个很远的地方,要走很久,所以来告个别。”
夏至的眸光有些悠远。
令狐芊芊察觉到了夏至的异样,没再多问,垂了眸,又拿起了酒杯,若有所思的抿了口酒。
“多远?多久?”
令狐少白耿直地问着,抬手示意调酒师给他从冰柜里拿一盒冰淇淋。
“很远……很久……”